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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再加上雕種球也是他冬日裡消遣的活計,陳舍微就接了下來,到如今還剩最後一組不曾完工。
這種盆景不是一個個孤立的種球,而是一組,所以腦子裡得有個形態才能下刀。
今兒南老闆是提著小包袱來的,抖開一瞧,見是個水晶樽,像個又瘦又高,垂著腦袋捧著孕肚的小腳女人。
陳舍微把那瓶子捏在手裡看了一會,道:「我說最後一組盆景的器皿怎麼就不給我送來呢,還以為是嫌我頭幾盆要的價高了,沒想到留了個這麼刁鑽的。」
南老闆笑道:「哪有啊,您要價高是您本事,這瓶子來得遲啊,是客人家耽誤了,說是身子有些不好,忙了一陣,剛想起來這事,因為是擺到床邊小几上供老大人賞玩的,所以撿了這麼一個瓶。」
陳舍微捏著瓶子不說話,抬眼瞧著南老闆。
南老闆乾巴巴的笑了一聲,道:「您約莫也能猜到,就是您那大伯父家給定的。」
陳舍微也沒不高興,只是把那瓶子擱回去,道:「他可挑剔,想來是病中不適,處處嗟磨人呢。」
南老闆訕笑兩聲,又忙道:「可銀子給的高吶。」
陳舍微不為所動,南老闆也曉得今時不同往日,這算是一筆外快,可陳舍微如今掙不掙都行。
「我已經應了陳家了,若是您不肯,我……
南老闆是生意場上的人,這五盆水仙景,他除了掙銀子之外,還是他交際應酬的籌碼。
他也是泉溪泉州兩頭跑的,既是同鄉,王吉又同他交情不錯。
陳舍微那些花卉香草的種苗,偶爾有尋不到的,託了他手下人,回回也都辦得盡心盡力。
想到這些,陳舍微一擺手,道:「前些年手頭不寬裕的時候,您給了我這掙錢的差事,而且今年我又應了你的,這景我還是會造的,只是麼,不知道能得他幾分滿意。」
「您只要一出手,就遠勝過我養的那些個吃閒飯的了。」南老闆喜道。
南老闆走後,陳舍微攜了琉璃瓶回書房繼續琢磨,談栩然正在書房裡描蟲兒呢,已經快畫完了。
陳舍微俯身看了一會,道:「開春了去泉州書局問問,把鳴蟲集刊出來,也落上夫人的款。」
「不急,只是畫了樣子,還有稱呼,各種俗名,蟲兒的習性、叫聲如何,這些都要措辭落筆。」
談栩然待此事是很認真的,陳舍微在她腮幫香了一記,倒進搖椅里捏著瓶兒琢磨。
這時候雕開了種球,為的得是叫花開在春節里,陳舍微有點壞心眼的想著,也不曉得那老東西能不能熬到那時候。
冬日裡的水仙既是水培,根須定然是垂在水裡,球莖和須子能有什麼好看,同大蒜都是一個樣。
可這水晶樽雖說不是全然的透明,像雨痕滑過玻璃,到底掩不住根須。
陳舍微翻來覆去的琢磨著,就聽擱了筆的談栩然道:「這是最後一個水仙的器皿?」
「是啊。說是給那老山魈的,也夠刁鑽的,全透明的,不知該怎麼藏根須。」
談栩然蜷進陳舍微懷裡,也細細看這瓶兒,道:「那就讓葉兒往上走,花兒往下落,或者花兒往上走,葉兒往下垂,左右這瓶兒口徑狹窄,不似水盂那般能擺好幾隻造景,只塞得進一個種球。」
「對啊。夫人果真聰慧有靈氣。」陳舍微思路被點明,陷入純粹想要把種球雕好的心境之中,附和道:「嗯,我瞧著還是讓葉片直立,花團簇在一塊,正好垂下,可以掩住根須。」
談栩然看著陳舍微手裡的水晶花樽,心裡卻想著陳硯著今冬只是小感風寒,並不要命,有點遺憾呢。
臨近年節,菸捲鋪子的生意愈發紅火,尤其是描金匣子裝的菸捲,那樣叫人咋舌的價錢,卻是走得飛快。
這匣子上是談栩然畫的圖樣,既有松濤林海,又有福祿雙喜,或雅或俗,憑君喜好,而匣子構造和內容則是陳舍微設計的。
一個匣子三層抽屜,第一層擺了六個菸嘴,有玉質、玳瑁、金銀、象牙的,還有兩個供女眷用的戒指煙托,一金一銀的活口戒托,大圈連著小圈,大圈套指頭,小圈箍菸捲,這樣就不會熏黃了指頭。
若是給專門主顧定了尺寸,還可以做成玉質的戒托。
第二層是火摺子,做了隔熱的,也如菸嘴一般用了玉石玳瑁等極浮華的包裝。
不過其中還有一根最尋常的竹殼火摺子,不一般的是中指粗的竹殼上細細用刻上了煙霧騰空的出塵姿態,竹本就是雅物,如此也算取個清雅意境。
第三層才是正主,裡頭有最各個口味最上乘的菸捲,其中有兩支沉香木氣味的菸捲,是年節里限量供應的,除了這個匣子,不單獨販售。
這一匣子菸捲價錢足要三百八十八兩一匣,半文也不饒,哪怕是一貫果決的王吉都有點沒底,到底是陳舍微拍的板。
送禮麼,就要是越貴越體面越好。
王吉翻著定出去的帳,急得直跺腳,「匣子定少了!」
「不少,六少上回來瞧了,又讓定了一百個,已經在門口了,正下貨呢。」高凌從馬背上望進鋪子裡來,翻身下馬,一甩韁繩,立刻有人幫他拴馬。
高凌自己撇了馬,卻朝後邊跑去,王吉一見他的動作,把帳冊交回去,道:「我那大老爺可來了?」
高凌攙下來的可不就是陳舍微麼,如今這買賣也算過了明路,陳舍微也不藏著掖著了,就是他的,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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