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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置辦一場席面是很麻煩的事,陳家幾位爺各有各的喜好、忌口,光是茶就要分十來種。

    這位爺喝雲山毛尖, 這位爺喝桂香白毫,那位喜歡柑皮陳茶, 那位又喜歡菊花普洱。

    而且一個個十分把自己當回事, 若是上錯了茶, 肯要覺得受到了輕視,要發作一番的。

    唯有陳舍微不怎麼講究,不太燙的好茶就行,只是有一點很要緊,不能是兌蜜的甜茶。

    這對下人來說並不難記,就算沒吩咐,男人鮮有喝甜茶的,清茶一盞,沒有半絲甜味,一嘗就知道了。

    陳舍微在外頭,只有喝茶的時候最放心。

    下小館子的時候也放心,尋常小食肆用點糖都摳,誰還使蜜啊?!

    唯有這席面上的菜,雖說有講究那原汁原味,吊了鮮汁骨湯提味道的。

    更有那酸甜鹹香交織,調味錯綜複雜的,譬如那鹵墨魚,陳舍微就不是很敢吃,聞著就擱了甜的,他更懶得詢問試探,就不吃了。

    陳家滿月宴也有幾道依例的菜,紅糖糖粿是一定有的,熱騰騰的先上了桌,密密的撒了一層的花生芝麻核桃碎,看起來倒十分的甜糯好味。

    陳舍微是不敢吃的,裡頭混了一絲半絲的蜜,誰又曉得呢?

    原身這毛病陳舍微依稀知道,不過記憶中很少冒出來,許是原身從前也挺小心的,沒沾過。

    聽談栩然說原身恨她藏了給陳絳的蜜汁肉脯,偷去嚼吃了,結果一命嗚呼,給他留了具身子。

    原身這死法真叫陳舍微哭笑不得,又鄙夷萬分。

    『這是個什麼該走畜生道,又逃了鬼差眼投了人胎的狗東西!』

    陳舍微夾了冷拼里的鴨肉吃了,見上了一道豆豉蒸河鰻,這才伸筷子夾了一截吃了。

    大人定力足些,即便心裡厭煩,也能耐著性子一整場吃下來。

    孩子們肚量淺,屁股尖尖像橄欖,坐不住了,丫鬟婆子們盛了甜湯追在後頭餵。

    談栩然瞧見陳絳也隨著孩子們去後院玩了,吳燕子雖跟著,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正張望著,曲氏忽然湊過來同談栩然說話,問她面上擦了什麼粉膏,為何如此勻淨。

    在這種事情上,談栩然不覺得有什麼好吝嗇藏私,偏首示意阿巧也跟去看著陳絳,就道:「夏日天熱,我不怎麼愛擦東西,潤脂膏也用得少了,不過家中養了些花兒,落了瓣覺得可惜,就凝了花露出來供我敷臉。」

    曲氏細細的看她,見她膚白肌膩,眉尾處一粒小痣如落墨,大約是方才用了一碗還燙口的佛跳牆,所以面頰粉潤,眼尾飄紅,正看得出她真真是沒有敷半點粉的。

    夏日裡,挨挨擠擠的坐在一處,雖有冰鑒,可還是人人香汗淋漓,聞得多了,只覺得膩得很。

    可談栩然身上卻是一股馥郁的薔薇花香,這花香雖濃,可取自天然,半點不膩,如涼風拂過的薔薇花牆,擊到臉上,只叫人心曠神怡。

    花露倒是人人都使的,曲氏妝檯上總是十數瓶,便有些不以為意。

    可她哪裡知道,談栩然敷的花露是陳舍微做出來的,還特意叫銅匠打了一大一小兩個銅壺,一個深圓如缸,一個窄長如煙囪,用這套東西蒸了花瓣,凝出來的純露不只能敷面,還可以飲用沐浴。

    談栩然喝了小半月,原本就好的皮膚更瑩潤了好些,而且吐氣如薇,渾身都香。

    她自己是聞不見的,不過就陳舍微那愈發黏糊的勁兒,想來,是很好聞的。

    花露一鍋蒸出來,母女倆都喝用,陳絳身上也一股花香,不過這迴廊邊上一叢叢的木槿花,開得正盛,只襯得她身上的香氣愈發幽靜了。

    陳絳早練出穿這小腳鞋的竅門了,就跟踩高蹺一樣,踮著腳走路就行。

    院裡幾個姑娘玩捉迷藏了,輪到陳絳找了,她遮了眼睛滿院子打轉,這邊忽笑了一聲,那邊又叫了一聲,可是她團團轉的,卻怎麼也抓不住一個人,而且周遭也愈發安靜了。

    陳絳耐不住了,一把抓掉遮眼的布,就見自己出院子了,眼下也不知是在哪,見著個婢女走過,就讓人家帶她出去。

    婢女福了福,引她走進一條小徑。

    陳硯墨的後宅是對稱的,東西兩側花木一樣,廊柱一樣,窗花也是一樣的,陳絳覺得路似乎沒錯,但又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穿過一個門洞,忽然就見院裡一張石桌前坐了幾位婦人,一見她就不說話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陳絳。

    陳絳福了福,往後退了一步,道:「約莫是弄錯了,我剛才是同幾個姐妹一塊玩來著。」

    那婢女忙道:「是是,那就是東院了,姑娘同我來吧。」

    正說著,就聽見一陣『咯噔咯噔』的聲響,像是車軲轆碾上了不平的石子路。

    陳絳側首一看,就見個相貌極漂亮的小少爺坐在一個木製的輪椅上,面無表情的轉著車輪子移了過來。

    「守年!你出來作甚?」

    石桌邊上的一個婦人急忙起身要推他回去,那小少爺卻動作極快的推著輪椅後退,見他快要跌進花壇里了,那婦人忙住腳。

    陳絳不解的看著,就見那個喚做『守年』的小少爺一轉臉,望了過來。

    大約是不怎麼出門的緣故,他生得很白,瞳仁透亮,像一杯淺泡的茶,又像貓兒的琥珀眼。

    「你可願嫁個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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