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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小院子給人一種感, 不過這么小, 種不了太多的花草和瓜果,論起來還是不及家好。

    陳絳偶爾在別處過夜,覺得很新鮮, 沐浴後剛想趿著木屐往外跑去,赤足剛踏在冰涼涼的腳踏上, 她一愣, 讓燕子取了裹腳布來。

    「姑娘, 這是在院裡,咱們也不一定要裹。」

    「這是在外頭,不是咱們自家院,」陳絳抽過吳燕子手裡的裹腳布,還不大熟稔的纏弄起來,「爹娘說了,他們眼下能耐不夠,不能叫我隨心所欲的過日子,可是我想著,有他們做爹娘,已經夠走運了。」

    陳絳蹙著眉把腳塞進小鞋裡,眉目中涌動出堅毅之色,道:「時機未到,先蟄伏著,不算委屈。」

    吳燕子張了張嘴,想安慰陳絳幾句,但她琢磨著,陳絳並不需要。

    陳絳出來時,陳舍微正在院裡四角燃艾草堆驅蚊。

    因這小院坐落在沁園荷花湖邊,所以夏夜清涼,談栩然和阿巧正在支桌子,擺凳子,晚膳就在院裡吃。

    吳燕子同陳絳走過去,拾起竹竿挑下燈籠來,用火引點燃了燈芯,再將燈籠搖搖晃晃的掛上去,屋檐下升起一個個溫潤的月亮,還有天空那一個,亮得好似銀漿潑灑。

    陳舍微除了蜂蜜沒什麼忌口,陳絳也隨他什麼都喜歡吃。

    真是奇怪了,原身分明是個極挑剔的舌頭,葷不吃魚羊,素不吃瓜豆,很難伺候。

    談栩然想著,『阿絳生來就該是他的孩子才對,該是那不知好歹的貨,占了他的軀體。』

    談栩然自己略微挑剔幾分,就是懶得吃那種需得扒皮褪殼的菜。

    一家三口既不挑揀,就只吩咐灶上廚娘做了拿手的送來。

    一碟碟落下來,陳舍微虛虛瞧了一圈,笑道:「倒是有俗有雅。」

    咸橄欖排骨湯,蒜香魚片,椒鹽肥蟶,還有粉尖尖荷花瓣裹了麵糊糊入油鍋炸,中間調了一碟蜜醬,還擱了一個小蓮蓬做點綴。

    陳絳拈了片荷花蘸醬一嘗,談栩然就見她面上怒容騰現,趕在她爆發前飛快道:「不是吩咐了不要用蜜嗎?我吃了蜜容易起紅疹的。」

    正布菜的廚娘忙道:「夫人恕罪,旁的菜都沒有使蜜,只是這道菜,不用荷花蜜就沒那個滋味了。我想著蜜碟是單獨擺的,就給夫人另備了一份糖汁。」

    她說著趕緊把一個荷花小碟擱在談栩然跟前,談栩然一頷首,道:「算你有心了,阿巧。」

    阿巧就從腰間摸了一粒碎銀子做打賞,廚娘收了忙退下。

    院門掩上了,陳絳道:「阿娘,為甚要說是你不能吃蜜?還有啊,此等要緊事這廚娘也不說清楚,您還賞她?」

    談栩然慢條斯理的拈起一片荷花瓣蘸蜜吃了,微一挑眉道:「這蜜果然有荷花清香,想來是她不忍咱們就這樣錯過這一道美味,又真真是把吩咐聽在心裡了,所以才另備了糖汁,算是很有心思了。再者,雖說也不是什麼秘密,但日後還是不要把你阿爹不能吃蜜的事情隨口說,蜜這東西兌進吃食里就化作無形,一時很難分辨,這要叫有心之人曉得了,豈不拿捏了你爹的要害?」

    陳絳算是受了教,半晌不說話,偏頭看陳舍微,就見他正托腮瞧著談栩然,目光溫情脈脈,談栩然的顧慮與周到,簡直是在跟他表白。

    『咳咳。』

    姑且不論陳舍微這種念頭是否自戀了些,談栩然說的確有道理。

    「是啊,我去三房的時候,只喝清茶吃乾果的,蜜餞糕點一類從來不碰。」

    陳舍微見陳絳有點後怕的樣子,伸手摸摸她的發頂,道:「好了,只是未雨綢繆,你也別太放在心上,阿爹自己會很小心的。」

    談栩然給陳絳盛了一碗咸橄欖排骨湯,道:「瞧你剛才臉一下就紅了,想來是坐了一日的車,心火旺,快喝了下下火。」

    爹娘挨個順毛捋了一遍,陳絳再沒什麼不舒服的,用勺喝著,還道:「好像比不得阿爹煲的。」

    「你爹的湯,哪道不是用豆點小火,從早上燉到晚膳時辰的?」談栩然也啜了一口,道:「不過她的湯似乎比較回甘?」

    陳舍微點點頭,攪和攪和,看碗底的湯渣。

    「她用的青橄欖多過咸橄欖,也算教了我一招。這湯利咽消腫很不錯,王吉和高凌在菸草鋪子忙活著,即便不抽,每日聞都聞夠了,明個讓廚娘再煲一鍋,知道咱們到了,高凌那小子鐵定要鑽來,到時候給他們帶回去喝了。」

    阿巧點點頭。

    椒鹽肥蟶,外殼面衣酥鬆,一口咬開內里軟嫩的好似是清蒸出來的,汁水豐腴鮮美,叫人吃一隻在嘴裡,筷子就往下一隻伸去。

    蒜香魚片極用心的避開了骨刺,若加上番椒紅油,簡直同後世沸騰魚沒什麼兩樣了。

    陳舍微略感遺憾的吃著,也決定回家之後一定要做一鍋沸騰魚、番茄魚來吃。

    茶足飯飽,小院荷香四溢,連帶著原本燥熱難眠的夏夜也宜人了幾分。

    陳舍微躺在席上,側身看著談栩然纖長的睫交疊合著,他知道她也沒睡,就道:「等今年收了銀子,算算能不能在沁園邊上買一個小院吧。我讓果兒也打聽了,大院子委實貴,不過小院還行,咱們買得起,春汛秋汛時住在泉溪,其實我心裡有些不安。」

    明年,第三年,倭寇流竄的那一年,陳絳丟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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