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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郭果兒帶著消息回來的時候,陳家五房的溝渠里, 也湧現了一隻許久未見的老鼠。

    楊大河敲開了偏門, 踮著腳鑽了進去,邁過幾道台階,終於見到了還在嚼吃午膳的陳舍巷, 他就一個人,卻擺了滿一桌。

    明爐山羊肉、香薰鵝腿、錢鰻淮山湯、油淋珍珠斑、福喜金釀圓, 尋常的一頓午膳, 比鄉下人過年吃的都好。

    楊大河還未說話, 肚子先『嘰咕』一聲,見陳舍巷翻眼白他,連忙道:「八爺, 您吩咐要盯緊了吳老三的,今兒終於逮到機會了, 吳老三惹了軍爺, 被提到縣衙里去了, 他家三個兒,一個都沒服役, 這下再怎麼著, 也要把吳老三弄去!」

    眼前落下一隻鵝翅來,楊大河忙撿起來啃。

    陳舍巷用帕子擦擦嘴,大笑起來道, :「老天爺總算是開眼了!吳老三得老六的用,這下人都沒了!叫他給爺猖狂!」

    楊大河還比他擔心些, 忙道:「爺, 我只怕他那主子上縣衙贖人, 使了銀子這關也能過。」

    「狗屁,縣裡都是我的相知,他那點秀才面子夠抹什麼?」雖這樣說,陳舍巷還是趕緊起身往外去。

    楊大河想跟過去又畏畏縮縮,陳舍巷譏笑道:「怎麼?他都叫人抓了,你還這麼怕他?」

    楊大河硬著頭皮道:「不,不是,我……

    「軟貨一個。」

    陳舍巷罵道,正戳中了楊大河的痛處,叫他面色一寒,可心中涌動的恨意卻不是衝著陳舍巷,而是衝著吳燕子。

    春汛時期,泉州衛派兵士四外巡邏,兵馬就地駐紮,一些文書案牘之務就在縣衙處理。

    陳舍微匆匆趕去,因為有秀才身份,所以免去叩拜禮節,但馬蹄凌亂,縣衙外兵器鎧甲碰撞摩挲,既吵鬧又有震懾之力。

    縣官見陳舍微言辭懇切,琢磨了一下,正要報個贖買錢數,忽然就見個師爺模樣的人湊到他耳畔說了句話。

    那縣官眼睛一亮,仿佛有誰在他眼前掀開了一箱金銀般,見陳舍微狐疑的看著自己,他忙咳一聲,故作那公正嚴明的青天模樣,道:「旁人家兩丁抽一,他家三丁俱全,這如何說得過去呢?」

    「用銀子買了人口服兵役本就有例,吳家既付了銀子,半道又把人抓走,這怎麼說得過去?」

    聽見陳舍微這理直氣壯的口氣就叫人不爽。

    『你是官兒還我是官兒?』

    縣官一擺手,道:「你真以為人家拿這事兒當根蔥?要回泉州了,來這拿餉銀的,順便把那人的戶籍調去,可人畢竟也沒壓在我這,鎮外道旁的營地里,你要討人,你自找去就是。」

    這擺明是在推諉。

    青色直裰在風裡拂動,素淨的交領托著眼前男子一張過分俊美的面孔。

    縣官到底是讀過書,千辛萬苦考了舉的,見陳舍微對自己微微一笑,腦海里瞬間就冒出一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來。

    縣官心道,『這陳六少真是與八少不同,端是君子芳容,如若不被這些俗務纏身,假以時日,也能成了陳七老爺那樣的風采人物吧?』

    他倒把陳舍微想得挺好,冷不丁就聽他說:「多少銀子?」

    「什麼?」縣官不解。

    陳舍微似乎有點不耐煩,嘴角緩慢的落下來,眼神也冷起來。

    「我說,贖人到底要多少銀子?或者說,方才那師爺,也給縣老爺您報了個價?那是多少呢?你又怎知我出不起那個價?」

    縣官摸摸鬍子,卻聽堂後有人大笑走來,親親熱熱的道:「龔叔,怎麼還不進來,侄兒泡了好茶,這就要涼過了。」

    『就知道是他在弄鬼。』

    見陳舍微一臉冷色,陳舍巷笑得更賤,故作驚訝的道:「呦,我六哥在這呢?什麼事啊?可是那吳老三被逮走了?嗐!這有什麼,泥腿子一個,弟弟再給你薦個人就是,瞧瞧,這楊大河就蠻好的,是不是?」

    楊大河初看陳舍微有些怵,但陳舍巷這般猖狂,叫他心中也生了底氣,拱拱手道:「六少,我們家在村里那也是有名有望,不比那吳家差半分的。」

    陳舍微看著他,忽然一笑,道:「也是,那就跟我家去吧。」

    「啊?」楊大河還沒回過神來,裘志和朱良倆小子已經躥上來要逮他了,攆得他直往外頭跑去。

    畢竟是少年,身量未徹底長成,不能拿楊大河怎麼辦。

    可倆小子是有些鬼主意的,見方才兵馬行過,落了馬糞,縣衙的僕役將其掃攏聚在一角,就逼得楊大河往那角落去,摔在了糞堆上,渾身土臭氣。

    朱良和裘志『哈哈』大笑起來,楊大河惱恨的要來逮他們,見朱良身子瘦弱些,就專攻他而來。

    眼見朱良要被提住了,就聽一聲暴呵,「作甚!縣衙前頭也敢如此沒規矩!」

    楊大河叫這一聲嚇得直接跪下,朱良和裘志瞧著這個從馬上翻身下來的軍爺,也有點怵,不知該說什麼。

    那人大步走到他們跟前,瞧著倆少年手肘處的褚色補丁,同他貼身穿著的細襖一樣,都是從一份衣料上絞下來的。

    「誰給你們縫的補丁?」

    這高大的軍爺閃著一雙虎眸,眸中流動著奇異的柔光,看得朱良又懼又疑,嚅囁道:「甘阿嬸。」

    甘力緊繃的嘴角幾不可見的一松,很快又蹙眉,道:「你們是六少家的人,在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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