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董氏引火燒身,雖久聞芳誡堂清名,但又知曉其中嚴苛調教的手段,實在不捨得把陳冬送去,訥訥道:「阿冬頑皮,我,我定狠狠罰她,就,就不牢大伯娘費這個面子了。」
「這倒是不妨的。」齊氏插嘴,道:「我娘的面子,夠抵她半個誡堂了。」
「回去就罰了板子,叫她來向嫂子請罪。」董氏咬牙,又忙不迭將禍水東引,道:「阿冬不比阿絳沉靜可人,她可是個日後能說門好親的胚子,可別叫雙腳給帶累了,談氏自己未裹,混不知事!少不得要咱們多費心呢,今兒既有長輩在,請您給拿個主意正正合適。」
談栩然真想把董氏活剝了,就從這張賤嘴下手,撕裂口角,往上扒了麵皮露頭顱,往下褪了胸脯露肋骨,剩一副骨架拋在荒野里供鳥獸啄食。
陳舍微比她情緒更外露,談栩然都能聽見他噴薄的怒意隨著粗重的呼吸聲起伏如巨浪。
「叫我瞧瞧。」蘇氏說著,她身後兩個婆子就要帶陳絳上前。
陳絳嚇得趕緊抱住談栩然,雙腳不住亂蹬踹,在那兩個婆子肚腹腿上落了好幾個足印子。
「放肆!」「荒唐!」
「女子豈能有這樣此種舉止!往後還了得!」
「我看這腳是裹得太遲了!」
此起彼伏的怒斥聲響起,點爆了陳舍微這一整日積壓的重重不滿。
「夠了!」他將陳絳攬進懷中,道:「裹腳到底有什麼好?!你們自己愛看小腳,為甚不裹自己的腳,要裹別人的腳!?」
「混帳東西,你在說些什麼鬼話!」陳硯著冷眼瞧著,此時終於拍案斥道。
喑啞的聲音如拉鋸,叫人聽了從心底就生出反感來。
「裹足乃女子之德!」陳硯著這話還沒說完,就聽陳舍微擲地有聲的說:「放屁。」
『放屁』二字聲若洪鐘,震得眾人全然沒聽見陳硯著說了什麼。
「你,你……
陳硯著震怒之中又摻雜著一點困惑不解,他打量著陳舍微,見其冷眉直豎,寸步不退的看著他,竟是滿眼的不羈鄙夷之色。
陳硯著忽然想起陳硯墨那一份書信,信中曾提及關於陳舍微的隻字片語,說是陳舍微自去歲吃蜜瀕死之後,醒來後心性大改,言語舉止也與往日不大相同。
陳硯墨在信中只說『有趣,許是長進了』,陳硯著如今看來,這可不是長進!這可是大大的忤逆!
談栩然窺見陳硯著這個眼神,心中一凜,忙按著陳舍微跪下,道:「請各位伯父伯娘恕罪,夫君他有些吃醉了,公爹的忌日也才過去了沒多久,他心中本就郁堵,又曾與五房有些口舌相爭,這是酒後失言,加上話趕話趕上了,才有如此荒唐舉措。」
陳舍微被談栩然按著叩頭,心中不忿,直挺挺的繃著身子。
陳硯儒素來寡言,此時也砸了只杯子濺在談栩然身前,道:「醉酒之語?你倒是巧舌能辯。」
「你長沒長眼睛?傷著她了怎麼辦?」
陳舍微氣得要撿起一塊碎瓷反擲回去,被談栩然一把攥住。
兩人掌心相握,皆感受到粗糲瓷片刃進皮肉里的疼痛,鮮濃的血自兩人的脈動里湧出來,給瓷片鑲了朱邊,交匯在尖尾處,落在地上。
談栩然看見了陳舍微眸中絕望的不可置信,眼下不是解釋的時機,她冷酷的移開眸子,又對老若山鬼的陳硯著道:
「夫君身子素來不好,又為生計操勞,以致神思迷惘,公爹去後,虧得長輩垂憐才得廣廈之蔭,哪敢有不敬之念?」
這番說辭當然糊弄不過去,只是談栩然提到陳硯齡,少不得要給死人幾分臉面。
談栩然將這幾句話淒悽慘慘的說出來,將想要添油加醋的五房給堵了回去。
從前四房的私產,細查查大多都在五房手上,談栩然哭一哭,嚎一嚎,要長輩做主,扯到這上面就不好了。
想了想,五房幾人還是安靜下來,陳舍巷還想不到這一層,擠眉弄眼要董氏出聲,董氏只瞪這蠢貨!
談栩然見陳硯著覷了蘇氏一眼,知道這老頭對裹足有執念,又立刻道:「至於阿絳裹腳一事,其實我已有人選,鎮上的劉婆子是個手藝老道的……
陳絳在陳舍微懷裡抬起眼,父女二人皆震驚的看著談栩然,陳絳淚眼模糊的小聲喚道:「阿娘……
談栩然只作未聞,還在侃侃而談。
陳舍微都不知道餘下的時間是怎麼過的,只聽見談栩然那些冰冷話語重複在耳邊迴蕩。
一家三口終於被陳家的祖宅吐了出來,渾身都是陰濕的滑膩青苔綠蘚,伴隨著一股不見天日的霉味。
身後祖宅還張著的血盆大口裡,卻是紅彩遍布,喜色漫天,更襯出他們一家子的晦暗。
郭果兒見主人家出來了,忙給熱乎乎的水囊上了帽兒,笑嘻嘻的驅著騾車迎上去。
騾馬走近後,郭果兒從車轅上跳下來,正欲出聲,先被嚇了一跳。
三張森冷冷的面孔,白的好似被人放了血,三人俱不說話,飄進馬車裡。
阿冬和吳燕子也擺著一張沉甸甸的臉,郭果兒用表情詢問,她們只輕輕搖頭。
若是往常,在回家的路上說說笑笑,總是分外愜意,可此刻沉默壓著車廂,郭果兒覺得騾馬都要拖不動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裡,一開門露出高凌神采奕奕的一張臉。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