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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談栩然立刻擺出歉疚之色來,幾欲落淚了。

    蔡氏見阿巧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也不好怪罪,領著談栩然回去,叫心腹帶阿巧去冷敷了。

    陳舍微在那張桌上如坐針氈,本就處處留意著母女倆,他早就發覺談栩然不見了,左等右等不見人,脖子都伸長了。

    終於見她露面,陳舍微立馬從一張張桌子,一道道視線中快步走過來,道:「可有什麼事兒?你方才怎麼不見了那麼久?」

    蔡氏訝異的看著俯身下來的陳舍微,談栩然則雲淡風輕的說:「女子的事,不好詳說。」

    陳舍微只以為她來了月事,或是旁的什麼,叮囑她少吃生冷,一邊琢磨著明早可以吃薑粿暖身,一邊如釋重負,輕快的回去了。

    這一桌坐著的女子都是陳舍微幾個堂親兄弟的夫人,張氏再怎麼刻意冷眼瞧著,竟按不下那股涌動的艷羨之感。

    蔡氏也有點眼熱,道:「小六這,這可比新婚燕爾還黏人。」

    談栩然笑笑不說話,這一席,再怎麼好味,她也覺得沒胃口了。

    既是除夕,總是要一大家子坐一塊垂聽長輩教導的。

    等著五房最後一波人進來後,婢女們把門口的卷帳放下,屋裡那麼多人呼出的暖氣無處可去,總是要反覆被別人吸進吐出的。

    這事兒不好細想,否則會覺得有點噁心。

    陳舍微受不住這股暖融融的悶氣,幸好談栩然眼下就坐在他邊上,四房坐的又靠後,不至於一舉一動都擱在上首那幾個老頭眼皮底下。

    他湊近了與她說上幾句俏皮話解乏,聞著她身上的淡香,覺得好捱了不少。

    這年頭香料還是貴,家裡用的薰香很簡便,秋日裡開敗的乾花,自栽的薄荷、艾草和迷迭香,加上些橙皮、酸檬皮。

    這些有好聞氣味的芳草香植都可以放在炭盆上懸吊著的小鐵鍋里,隨著炭火溫烘,慢慢的將香氣浸潤到這個家的每一絲肌理中。

    談栩然身上除了有這股氣味之外,還有一股她自己味道,若是埋進她的發里,貼近她肌膚就能聞見,如隔著冰雪嗅玫瑰,冷冽又魅惑。

    這屋裡好些燭火,人人身後的影子被一層層的光沖淡,又有模糊的輪廓,仿若剛才去祠堂跪拜時,那密密堆疊的牌位。

    站在原身的祖宗跟前,陳舍微覺得無所遁形,如芒刺在背。

    油然而生的恐懼不至於擊潰了他,只是如附骨之疽,一時間難以驅逐。

    陳舍微錯開眼,發現自己和談栩然的影子疊在一塊,交融在暗影與光中,那樣的親密無間。

    他覺得心尖一暖,恐懼玄妙的淡化了。

    陳舍微對自己的影子生出羨慕來,他能覺察到談栩然難卸的心防,卻還是一寸寸的陷了進去。

    春夢繾綣時,忘情自瀆時,他很無恥的幻想著能想在她身上留下一點自己的痕跡。

    他光溜溜的來到這裡,什麼都沒有,所以才會那麼拼命的占據了她生活的所有縫隙,希望為自己實實在在的塑出一個家來。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一粒隨時湮滅的微塵,一個見不得光的遊魂。

    她就是他的家。

    這是否算是自欺欺人的想法?陳舍微也不清楚。

    陳舍巷說了句什麼自貶的笑話,眾人皆舍他幾分臉面,配合的笑了起來。

    在陣陣乏味無趣的笑聲中,陳舍微放縱自己沉溺在冰原花海中,這氣味像是一層屏障,摒除了那些殘餘著菸酒污穢的濁氣。

    說了個把時辰的話,夜都已深了,說是守歲不能睡,大房二房的人就住在祖宅,三房四房和五房家宅離得也不遠,還是回去住方便些。

    一房一房的人都要上前向幾位叔伯問安,陳舍微不得不起身帶著談栩然和陳絳朝大房二房三房的伯父叩頭。

    幸而嫡庶有別,陳舍微還用不著給五房的陳硯方磕這個頭。

    下跪俯身磕頭,下跪俯身磕頭,下跪俯身磕頭!

    就算給了壓歲的金寶,陳舍微就覺得頭昏昏的,好似犯了低血糖。

    他都這麼不舒服了,趕緊去看陳絳和談栩然。

    她倆倒是還好,陳舍微想想,大約是自己心裡憋屈使然,他都沒給自家外祖磕過!

    談栩然牽著陳絳就要退下,忽然聽見陳硯著的夫人蘇氏低低驚呼了一聲,道:「小六家的姑娘怎麼還沒裹腳?」

    董氏約莫知道陳冬被談栩然摑掌的事情了,一進來就跟只困在籠子裡的鬥雞似的,苦於桎梏,不能撲上來叨咬談栩然,只能豎眉瞪眼的盯著她。

    此時董氏可算找到發泄口了,急不可耐的說:「誰說不是呢?那天我好心好意帶了給阿冬裹腳的婆子去,好險沒叫這夫妻倆給我打出來,七弟也在呢,我真是半句假話沒有,唉,也是我多管閒事了,真識不好人心!」

    她說著,就見陳舍微轉過了腦袋,一雙分外黑的眸子盯了她看,眼神滿是鄙夷憤怒,道:「五嬸知道是自己多管閒事就好,自己的女兒教成那副德行,就別那麼手長了!」

    阿巧方才留在門口,陳舍微瞧了一眼,臉上腫脹雖下去了一些,可還是那麼紅。

    談栩然飛快的同他講了事情經過,這算什麼?真是無妄之災!

    陳舍微的話叫齊氏深以為然,不過公爹婆母俱在,她也不好表露什麼。

    蘇氏已聽齊氏說了曾孫受傷的事情,不悅的皺了皺眉,睨了董氏一眼,道:「阿冬的確不像樣,你若難教,我常年捐銀子給芳誡堂,送阿冬去教養兩年,出來許個人家也能拿得出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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