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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一個脖子上項圈長命鎖累累的男孩正倒在乳母懷裡哭,齊氏一把將孫子奪過來,見他額上紅腫,心中大怒,吐納一回,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巧身上全是沙土,陳絳正扶她起來,談栩然快步過去,道:「這是怎麼了?你怎麼摔成這樣。」
齊氏御下頗嚴,乳母嚇得要瘋了,也顧不得什麼上下尊卑,手指一戳,直指陳冬,道:「沒見過這樣做小姑的,明明見著侄兒侄孫們在玩吊龍尾,故意拿了龍頭彩球引著孩子們去有滑沙的地方,一個個小芋頭似地滾著摔了,頭幾個跌在那姑娘身上,倒是沒傷著,就咱們小少爺和……
二房庶出的一個小子摔掉一顆牙,滿嘴的血,還有五房庶出的一個丫頭跌了個屁股墩,只是不敢哭出聲,癟著嘴掉眼淚。
阿巧衝過去救陳絳時,順勢攏了幾個孩子在懷裡,陳絳摔在她膝上,齊氏的幼女和蔡氏的兒子被她一左一右的保住了。
嫡孫和幼女,簡直是齊氏心尖肉。
齊氏氣得厲害,攬了幼女在懷裡察看,小女娃倒是半滴淚都沒有,長得同齊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睨著陳冬道:
「小姑姑這年紀了,既看不慣我們孩子玩鬧,也該走遠些,或是坐到阿娘、阿嫂那一屋,也學了人家的端淑做派,光裹個腳也不中用。」
大人不好說的,小女孩全說完了。
「玩翻花繩多安生,偏要玩什麼吊龍尾,自己腳打滑,竟也埋怨我。」
齊氏視線掃過去,陳冬的聲音愈發低下去,可還是繃著臉不肯認錯。
她嫂子張氏更是垂著腦袋不敢抬頭,齊氏冷冷一笑,道:「我瞧著五房是管不了你這性子了,既這樣……
外頭傳來下人的說話聲,正屋叫人去了。
齊氏一挑眉,繼續道:「我今兒帶了個教養嬤嬤來,你這年夜飯也不必吃了,聽訓吧。」
滿屋的人沒一個替陳冬求情的,齊氏朝談栩然這邊瞧了一眼,側身說了句什麼,她身邊的嬤嬤就拿了抓了一把銀豆豆過來遞給阿巧。
阿巧忙推拒,蔡氏也拔了鬢上的一根小花簪塞過來,笑道:「院裡滿是人,沒一個中用的,虧了你了。」
阿巧吶吶的豎著手掌推拒,談栩然垂眸看著她膝上洇出來血痕,道:「收了吧。」
「呦。」蔡氏忙道:「快,先上點藥去。」
祖宅平日裡都是三房在打理,蔡氏自然熟悉人手和布局,讓個婆子帶阿巧上藥去了。
談栩然想等阿巧的,可是正屋傳喚,慢不得,只好帶著陳絳和吳燕子先入席了。
圓桌大約比窮人家的屋子還要大,依著次序由內到外,由左至右的排開來,眾人依著長幼尊卑的排布入座,還有婆子在邊上提點,絕不能叫你的腚挨了他的座。
談栩然在人堆里尋陳舍微的身影,目光一觸,原來他搶先一步,已經找到她了,正望著她笑。
蔡氏總是挨著談栩然的,瞧著陳舍微的笑顏,又見談栩然雖然神色疏離,可眸子微彎,隱有笑意,感慨道:「從前倒是瞧不出,你們倆還真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阿嫂說笑了,老夫老妻,還能如何?」
談栩然口中搪塞道,心中卻想著,『這可是個遍尋不得,頂有意思的男人。』
桌上擺了冷碟,曉得這席面是蔡氏同大房、二房兩位侄媳一塊操辦的,談栩然不住誇讚著。
蔡氏心中有些淤堵,都是原配嫡出一脈,偏偏她公爹沒個官身,要她苦命操勞,何處做的不好,細論起來都是她的過失,兩個侄媳不過擔個虛名,若是盡善盡美,誇獎時總也要分薄給她們。
凡事不能細想,不然處處鬱悶。
「吃個石榴包,冬日裡這點子鮮蔬比肉還貴。」阿巧還沒回來,蔡氏讓自己的婢女給談栩然布菜。
水晶皮裹著綠葉菜和菌菇碎,用梗子紮成石榴福包的模樣,看起來剔透飽滿,吃起來也是滿口清味。
若是往年,這道菜該叫談栩然不舍筷了,可今年家中綠蔬不斷,這菜吃起來也就是個一般滋味。
「真是好味,又素又雅,意頭還好。」談栩然口不對心。
祖宅的年夜飯,自然捨得下血本,雖說族田今年虧損,但歷年積銀有帳,還能叫這一頓給吃窮了?
瓢羹那麼大的肥嫩海蠣,飽滿的魷魚仔全是帶籽的,鄰桌上二房新媳正在被人調笑著要多吃幾個,求多子的好意頭。
談栩然嚼吃著,味就這樣,祖宅席面有制式,主菜年年就那幾道。
她想起陳舍微做的煲魷魚,用的什麼三杯汁的做法,一杯米酒,一杯醬油,一杯芝麻油,臨出鍋前撒上一把他育在溫室里的九層塔,燜一會再掀開蓋子,那香氣濃的能蓋過這席面上所有的菜餚,香得好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透過來的。
談栩然覺得自己的舌頭已經被陳舍微養住了。
『這可怎麼好?倘若日後他若有了別的心思,該如何拿捏了,好叫他安分守己的待著?捏著家中的銀錢鉗制?借著他古怪的來歷要挾?』
正胡思亂想著,談栩然面前落下一碗老菜脯三寶湯來,黑乎乎的一碗,瞧著是不好看,不過很香很舒胃。
這湯還是蔡氏的婢女給盛的,阿巧還沒回來,談栩然有點擔憂。
蔡氏也覺得奇怪,就遣了個婢女去看,又上了兩道菜才回來,說是阿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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