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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吳老爺子捧著銀子愣在當場。
王吉慢悠悠扯開剛剛蒸好的粗紅糖糕,小丫頭手藝不錯,糖糕蒸得暄軟蓬鬆,粗紅糖不甚甜,可格外的香,一層層扯開來的時候,熱烘烘的香氣聞起來就好像站在榨糖汁的甘蔗地里。
他一口口的吃了整個,又拿了倆,臨走的時候斜眼睨著那堆女人輕輕地笑了一聲,登時就叫吳缸的老娘和嫂子臉通紅。
鄉下人眼界短,人家拿著值不了幾個銅子的布料糕點,昏天黑地的給他們瞎吹來年的生意,心思就亂了,又沒那門路去市面上比價錢,乖乖挨了宰,還要豎起大拇指誇人家是好人。
王吉都歇在車上了,見吳燕子又從屋裡出來了,大約是洗了把臉,搓得紅撲撲的,大眼睛笑彎著同吳老爺子逗趣,傷心事已經過去了。
「給妹妹打對銀豆豆,謝她煮茶蒸糕。」
王吉丟過來一小粒銀子,吳缸抬手一接,皺眉睃了大嫂二嫂一眼,又看吳燕子。
吳燕子抿抿唇,倒沒說什麼,吳缸猜個七七八八,道:「明就去村口銀匠那給你打。」
吳燕子看著遠去的驢車上菸葉輕顫,她忽然道:「我要銀葉子。」
吳家菸葉出的趕了別人一個先,且又很好,往福州一送,王吉掙了不少,等二茬出來,還能賺上一批。
這不,王吉左手拎著兩塊上好的牛肉,右手提著一個上好的玄朱漆盒上陳舍微這來了。
漆盒上下三層,底下兩層先鋪了點乾淨的碎冰,又密密的擺了些芙蓉李、荔枝、龍眼一類。
只第一層放了一個八寶攢盒,攢盒裡全是橄欖,只是每格里都不大一樣,或青或黃,或尖長或圓短。
這一枚肉嫩而回甘,耐嚼少渣,那一枚碰牙即碎核,香氣馥郁。
陳舍微嚼著一粒肉厚質硬的,初覺口中發澀,而後宜人風味就泛出來了。
他抬眸打量著王吉,這傢伙拿捏了他的喜好,必定有事相求,就道:「有心啊,想幹嘛?」
王吉也不同他賣關子,就提那菸葉的事情。
陳舍微只搖頭,菸葉的銀子吳家與他是對半分的,雖不是很多,可那是因為陳舍微賣的少啊!
「你想都不想就說不干?」王吉納悶。
陳舍微卻道:「我是想透了才這樣說,嚼煙有癮,我原本就不喜歡種。不過掙錢麼,我不做難道別人也不做?我倒沒那麼菩薩心腸。只是家裡糧倉空空,你叫我下半岔不種糧去種菸葉,不成。」
王吉也不是逮著一棵樹死命薅的人,陳舍微既給了理由,他就不強逼了,只道:「那明年再說,今秋收的菸葉還得歸我啊。那屁大點地方本來就沒多少!」
「菸葉地不能連作,不然很容易發生蟲害。」陳舍微見王吉急得快上桌子了,笑道:「煙地下半岔改種了晚稻,我在稻田裡分出些餘地種菸葉,一樣的。」
其實陳舍微本就打算著水稻和菸葉間隔栽種,煙田能幫著水稻少些蟲害,說起來這還是他大學師兄的畢業研究呢。
王吉聞言就笑,他還有事呢,走出門口了又折回來,道:「你要是想緊著莊稼來種,得盯著點吳家人,我怕他們陽奉陰違呢。畢竟賣糧拍馬也趕不上賣煙。」
王吉的話叫陳舍微頭疼起來,他捏著一把王吉送給談栩然的牛角梳回了院子。
牛角梳質地細膩,梳齒溫潤,幾乎能想像它柔順的從談栩然濃密的烏髮中疏梳而下的樣子。
談栩然進屋來時,就見陳舍微把腦袋擱在桌上,渾沒個坐相,睫毛乖順的垂著,在他眼下暈著一圈黑,腮幫子一聳一聳的嚼著橄欖。
聽到腳步聲,陳舍微掀開一邊的眼皮,黑眸隨著談栩然的走動就黏在了她身子上。
纖纖素手從陳舍微眼前掠過,輕柔的落在太陽穴上按揉。
他沒骨氣的鬆軟下來,從肩膀到脊樑都塌了,趴在桌上愜意享受她的觸碰。
陳舍微想著自己在西窗牆角下灑下的那一把鳳仙花籽,秋日裡開出紅粉艷紫的花朵,就可以折來染了指甲。
也不知她願不願意伸手讓他來調弄呢?
「夫人覺得是種菸葉好,還是種莊稼好?」陳舍微問。
談栩然揉按的動作微頓,「夫君不是已經決定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我會不會太謹小慎微了些?」陳舍微稍稍有點動搖。
談栩然前世雖在青樓滿腹憤恨,也在被逼陪侍的酒桌上聽過幾句閒談,說是泉州一帶今年秋收的晚稻遭了蟲害,以致糧價飛漲,是個難捱的年景。
「菸葉真能殺蟲嗎?」談栩然想了半晌,收回手問。
「是啊,不過效果如何還得試。」畢竟如今的菸葉同後世的,估計也有些不同。
陳舍微覺得談栩然的語氣里似乎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猶豫,以為她是擔心收成,轉身抬手在她發頂虛虛一點,笑得明朗討喜,道:「不怕,我個高,天塌下來我頂著。」
作者有話說:
菸葉稻田間作理論來源:《煙稻鄰作對水稻主要害蟲及天敵功能團的影響》福建農業大學 吳瓊梅
第34章 梅雨天和石花膏
夏日裡艷陽明媚,木門一扇扇都大開著,框出一格一格豎高的畫。
玉米杆不知不覺間已經拔得這樣高挑,葉片疏疏落落,層層疊疊,好似一座小小的森林,在庭院裡印下曼妙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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