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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王吉雲淡風輕的擺擺手,像是不同他個傻子說道理,陳舍微哭笑不得。
白湯魚頭撤了柴火,只餘一點火星,濃郁香醇的湯頭緩慢的咕咚著,陳舍微在手心切了一方老豆腐滑進去,又抓起兩個雞蛋敲碎攪散備用,等著過會和豆芽一塊炒。
陳絳正用陳舍微抽出來踩滅了的柴火棍畫畫,陳舍微忙裡偷閒覷了眼,一隻圓臉大黑貓。
「不錯,繼承了你娘的天分。」
陳絳嘻嘻笑,陳舍微端起魚湯鍋要盛出來,怕燙著她,要她走遠些。
陳絳幫著拿些碗筷,兩人一同去偏閣吃飯。
在廚房忙了總也有半個時辰,回來談栩然還是望著銀子在發呆。
陳舍微覺得她實在是太可愛了,可桌上得收了,要布菜吃飯了。
談栩然想什麼想那麼久?她在想前世青築小樓老鴇勸她死心的話。
「咱們女人輕便些掙點錢,那就是靠著男人。做小買賣?當壚賣酒你以為是美談呢?沒男人的女人在咱們這年頭出去拋頭露面,就意味著人人可欺,花幾個銅子吃酒,倒還要摸你手一把,你賣的比這樓里的姑娘還賤!好,你要說自己肯賣勞力,可曉得挑一桶糞幾個錢,砍一擔柴幾個錢?我就這麼跟你說,就賣一回,也比他們一輩子掙得多。」
陳舍微帶回來那把銀子是談栩然掙的不假,可談栩然若是用女兒身出去談這筆買賣,即便能成,也不會有陳舍微這番順遂。
陳絳樂呵呵的分著筷子,忽然就覺談栩然在看自己,目光沉重。
談栩然忽然想起陳舍微那輕輕一『嗤』,似乎對『有損清譽』這四個字有著無限的譏諷。
「哼。」
忽然聽見談栩然嗤笑一聲,陳舍微一邊舀飯一邊問:「夫人怎麼了?可是豆芽吃膩了?我今去菜市,都說過幾日就有頭波的野菜了,到時候我就換換口味。」
他囉囉嗦嗦的講些三餐瑣事,渾然不似個頂門立戶的男人,談栩然困惑中又有一絲清明。
男人,究竟怎樣才叫一個男人?
魚湯白濃,魚肉鮮美,豆腐嫩滑,泉溪離得月港這樣近,胡椒並不很貴,陳舍微略略撒了一撮提味,吃得人香香又暖暖。
他每次都算的很準,三人吃得腹中飽,盤碗裡也乾淨,半點不浪費。
這個冬,談栩然沒想到大部分的時間會過得這樣安寧,春的到來甚至於讓她覺得驚訝。
陳舍微灑下的菜籽冒了芽兒,還是疏疏的,落了幾場雨後,漸漸密實起來。
如先前所言,陳舍微果然不在家裡待著了,常往城外頭跑。
吳家家風果然務實勤快,這個冬也沒閒著,陸陸續續的按著陳舍微的吩咐將野茶山打理了一番。
陳舍微也來看過幾次,又叫他們拔砍了好些茶樹,橫縱間距都要有數,老吳頭有些心疼,又擔心他胡鬧。
「您瞧,面上看不出來,覺得還挺疏的,可底下的根已經搶地盤了,搶來搶去,誰也長不出好茶芽來。」
陳舍微搓扣著掌心的乾裂的泥巴塊,讓吳勺順著每行茶樹根底下挖開一條施肥溝,叫他們布肥。
「現在就布肥?」吳缸從前也侍弄過茶,曉得該如何打理,既有些懂,難免質疑。
陳舍微篤定的點點頭,老神在在的掐了一片茶樹老葉嚼吃。
一場春雨綠如油,老吳頭站在自家院裡望山頭,隱隱約約覺得那山色有些變化,他正奇怪,就見雨霧蒙蒙里,三兒子吳缸走了回來。
難得見他咧嘴一笑,吐掉嚼了一路的茶葉,道:「那陳六少爺有些本事,茶樹發了好些嫩芽。」
「人也實誠,肯教人呢。」老吳頭感慨。
吳缸道:「爹,別忘了那肥是他拉來的倒進坑裡的,瞧著雖有人糞綠肥稻草塘泥,但咱也不曉得斤兩,跟著他來那小子還摳摳搜搜的,緊盯著大哥二哥,生怕他們學了去。」
「你眼睛倒快。」老吳頭一擺手,道:「有點心眼才好,沒心眼,說不定明這茶山就改主人
嘍。」
吳缸皺眉一琢磨,也對。
茶山上的茶樹野了多年,種早就串了,不過還挺有茶味,與茉莉一起調弄,不是口刁的人喝不出來。
陳舍微挑了幾株純淨沒被沾染茶樹移栽到自家後院,準備留作育種。
他終日忙碌著,總把長衫甩腰上下田玩泥巴,愈發不像樣子,連著弄了幾日的肥,人都浸入味了,回來也不好意思往談栩然跟前湊,窩屋裡泡澡呢。
陳舍微往身上打了好些胰子,滑溜溜的,忽然就聽見門一動,他還挺緊張,往浴桶里一縮,就見談栩然進來給他送換洗的衣裳。
見談栩然要去拿他扔地上的髒衣,陳舍微忙道:「我自己洗,髒臭得很。」
「阿小管我要的,她剛洗了郭果兒的衣裳,說是鼻子都木了,也聞不出臭了,趁著這時候趕緊把你的也洗了。」
孫阿小就是郭果兒的媳婦。
郭果兒養了一冬,算是從鬼門關逃回來了,陳舍微瞧著他身子還行,就是走路有點緊繃感,疤痕畢竟和原來的皮膚不一樣。
郭果兒是自己湊過來的,瞧著他瑟瑟縮縮的樣,很擔心陳舍微趕他,不過陳舍微瞧著他算機靈,而且這樁飛來橫禍,也狠狠的磨了他的性子,就默許他跟著了。
原以為談栩然送了衣裳去就不回來了,豈料她拿著根襻膊走了回來,挽起袖子,露出一雙修長玉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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