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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不似平日裡淺淡的微笑,此時談栩然笑得格外明快,陳舍微心下有些愧疚,母女倆守著他也跟閉關一樣,都沒什麼好玩的。
說起這花棚會,陳舍微撓了撓下巴,他記得原身記得有個什麼事同花棚會有關的。
他不敢細想,一想腦子疼,影響看書,還是等『觸發』的好。
花棚會是泉城很有名的班子,閩劇、雜耍、儺舞一應俱全。
談栩然幾次出門瞧見他們搭棚子,南街整條街都是花棚會的場子。
冬夜雖冷,可人一多卻也不覺得了。
陳絳左手右手分別同爹娘捆在一塊,因為束得緊,陳舍微抱她起來看猴子鑽火圈時,談栩然也得吊著手。
陳舍微覺得她這樣怪難受的,就見談栩然十分自然的把一隻纖長潔白的手擱在他的手背上,五個粉瑩的指甲虛虛搭在他隆起的骨節上。
周遭喧鬧聲響頓時安靜下來,天地萬物皆虛無,陳舍微似乎只能感覺到這一隻搭在手背上的柔荑。
那猴子訓得委實機靈,碗口大小的火圈也鑽得進,眾人都盯著猴看,唯有陳舍微盯著人看。
火圈不知是用什麼淬鍊的,有五彩顏色,他們站在一個藍火的圈子旁,幽幽的光芒映亮她的面龐,凝如雪,冷如冰,鬼氣森森的。
可陳舍微膚淺,一葉障目,只看得見美色。
「好可憐。」這表演人人稱讚,一家三口站了這麼一會子,身後又圍了五六圈人,可陳絳卻並不喜歡的樣子。
那隻剛鑽完火圈,立在鐵棍上休息的小猴尾巴有點燒著了,此時他正抱著尾巴,盯著那點燒焦的地方自哀。
那眼神,同人一樣。
陳舍微和談栩然都看陳絳,目光輕輕一觸。
「還有更可憐的。」陳舍微卻這樣道。
談栩然牽著陳絳,跟著他來到一個蛇女的攤子前,那小女孩同陳絳一般年歲,裸著上身,而下身,竟是一條蛇尾。
陳絳很驚異的瞧著,陳舍微在她耳畔說了幾句話,她忽然就往談栩然懷裡撲過來,緊緊的摟著她的脖子,像是十分畏懼。
談栩然微微皺眉,一把抱過陳絳轉身便走,陳舍微被扯得一晃,踉踉蹌蹌的跟上。
「夫君說什麼了?」
這是談栩然頭一回對陳舍微沒好聲氣,陳舍微聽著覺得還挺高興。
他給找了個清淨些的地方,鬆了繩,也沒走遠,就在能看見母女倆的攤位上買了碗花生湯和馬蹄粿。
濃白的花生湯並無半點牛乳在裡頭,花生瞧著還是完好一顆,舌尖一抿就化了,微微燙口的溫度,潤白而薄甜。
陳舍微等母女倆都推辭不喝了,才接了過來,仰脖將一碗底的甜湯飲盡。
花生湯是軟綿的,馬碲糕卻是微韌脆口的,馬蹄一粒粒的細細碎碎的嵌在透白的斜方糕里,咬到的時候,清甜的滋味就挑了出來。
陳絳美滋滋的吃著,把陳舍微剛才說的,那蛇女不是天生的,是被拍花子拐走了,用蛇皮縛成那樣的事情給淡忘了。
陳舍微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對談栩然解釋道:「我覺得,女孩要往『壞』里養。」
對女子的要求從來都是賢良淑德,談栩然從未聽過陳舍微這種論調。
晚風吹亂她幾縷沒綰好的青絲,談栩然想伸手去拂,剛抬起手又擱下,亂著又能怎麼樣?
陳舍微站起身給她們擋風,這家屋檐矮,陳舍微個高,幡子被風一吹,打他腦袋上,嚇得他脖子一縮。
談栩然幾不可見的抿了抿唇,忍笑。
陳舍微有些不好意思,見談栩然肯聽他解釋,繼續道:「夫人不覺得這世道偏袒男人太多,欺壓女人過甚嗎?」
這話徑直戳進了談栩然的心窩子裡,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泄露了什麼夢話叫陳舍微聽去了。
陳舍微很坦然的迎著她的目光,道:「阿絳生性乖巧良善,好,也不好。遇到好人好事自然都好,可遇到惡人惡事呢?更可怕些,遇到那些笑裡藏刀之人又該怎麼辦呢?以柔善之心待他,他卻回之以惡果,我寧願她心有警惕,對人皆留有提防。」
談栩然聽罷,輕輕的點了點頭,仰起臉仔細的盯著他,道:「夫君說得也有道理,可,對枕邊人呢?」
陳舍微被她問住了,可眼神沒躲,半晌才道:「那就看人之所求了。」
談栩然仿佛很有興致,託了腮問,「願聞其詳。」
陳舍微戀愛經驗匱乏,查德一妻一女,其實也心有惴惴。
陳絳還好,小女兒天真爛漫。
可談栩然是個女人,且是個樣貌很出眾的女人。
陳舍微見她的第一眼就喜歡,自然了這種喜歡尚且基於皮相,雖然淺薄,可也是喜歡。
談栩然的身份又是他的妻,也許是出於求愛的本能,陳舍微幾乎天然的想要親近她,討好她,又不願輕慢了她。
「若只是維繫婚姻,同個屋檐住著,自然是要提防的,可若要真心,唯有真心換真心。」
陳舍微的聲音不高,在喧鬧的花棚會上,字字如落珠。
他的目光是那樣的真誠,可又深邃如淵海,若是墜了進去,不知是黑甜的夢鄉,還是無邊際的地獄呢?
兩人對望,竟是談栩然先移開了視線。
「咱們走吧,往裡頭瞧瞧去,再買些零嘴去,過年總要甜甜嘴的。」陳舍微說著,矮下身又把手捆住,牽著陳絳往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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