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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陳舍微勺了一塊帶著凝凍的雞腿肉給談栩然,道:「多吃些。」

    琥珀色的凝凍窩在米飯之上,被熱氣一烘,漸漸消融,沒進飯里。

    談栩然看了一會,閒話家常般問:「夫君怎麼想到買這種番麥來吃?倒是出奇香甜。」

    陳舍微張了張口,啞了一瞬,只道:「便宜。」

    泉溪鎮隸屬閩地泉州,與月港毗鄰,故而此地多外來蔬果黍麥之種,中原所難見。

    雖是如此,泉溪鎮的百姓仍還沒有食用玉米的習慣,多稱番麥,有見識些的,則稱其為玉蜀黍。

    陳舍微買回來的玉米是滯銷貨,掌柜實打實是蝕本給了他的。

    那小半袋玉米吃了一餐後不見了,談栩然尋了幾日,在床下找到了,陳舍微似乎也沒刻意去藏,只是擺在那裡。

    晨起,談栩然給陳舍微解掉了繩索,轉身去廚房拿清粥小菜的功夫,陳舍微又不見了。

    「阿爹讓我同娘說,他去借斧子。」

    「借斧子做什麼?」

    陳絳指了指屋前那些寥落的草木,道:「阿爹說這些都死絕了,他砍了燒了,過些日子好種玉米吃。」

    足邊竹篾上,粒粒金黃沐浴在晨曦中。

    陳舍微去陳硯墨家借了斧子回來,他只管門房要了,也沒叨擾陳硯墨。

    喝過一碗薄粥,陳舍微忙活起來了。

    看著他將這些花花草草的死軀一應拔出焚燒殆盡,火光灰煙騰起,談栩然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原身和他爹一樣,喜歡侍弄花草,其實陳家在他爹手裡已經勢微,不過勉強撐住門面,流水一樣的銀子花出去,就為了那些只開幾日的花。

    他們說自己喜歡花草,是風雅事,自己卻不會侍弄,還要請花匠來。

    後來家中沒銀子,花匠自然也請不起,這些花除了被談栩然賤價賣了一部分,其他全死了。

    原身還有臉大發雷霆,枯枝敗葉也不許談栩然丟棄。

    燒過之後,還殘留了些草木灰燼,陳舍微將這些灰燼草肥拌入泥中,笑道:「等三四月種下去,七月上旬就好吃了,玉米杆子纖長,葉片寬大,夏日裡正好遮涼。」

    眼下,清清爽爽無遮蔽,冬日的暖陽鋪滿了整個院子,曬得人渾身暖軟。

    陳舍微說著就咳了起來,這回是真咳,這身子也真是有些弱。他嫌棄的想。

    「一向以為六郎只會侍弄花草,不曾想農事也通曉。」談栩然誇讚。

    陳舍微呷了口水,避過談栩然看似真切傾慕的目光,含糊道:「一通百通嘛。」

    他只怕談栩然還要再問,忙說起自己去陳家借斧頭時,把那甘嫂子嚇了一跳。

    「六郎還提呢。」談栩然輕撫心口,似是後怕極了,「你那日真真如死了一般,眼下又活潑潑的在人家眼前行走,自然要嚇著了。」

    陳舍微忽然覺得有些頭疼,晃了晃腦袋,不大肯定的說:「我記得,甘嫂子是不是找咱們有什麼事兒?」

    陽光直直打在談栩然面上,照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眸,仿佛在笑,又像是盯上了什麼可疑的獵物。

    「是啊,今冬這麼冷,甘家的草棚本就四面透風,怎麼住人?咱們院子大又缺銀子,他們想賃前頭院子來住。」

    談栩然緩步上前,走進陳舍微身前的影子裡,輕輕撣掉他肩頭的一片枯葉,笑問:「六郎還記得什麼?」

    陳舍微想了想,心虛又坦白搖了搖頭。

    甘嫂也是個苦命的女人,甘力似乎是明歲就要被抓去從軍了,甘嫂那時已經大了肚子,後來落得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談栩然那時身在青樓,自顧不暇,而後才從陳硯墨口中得知。

    她在心裡算了算日子,頓時瞭然。怕是現今剛懷上吧?難怪甘家要賃前院來住。

    「那甘大哥人品如何?我瞧著甘嫂是個老實的,他們要租也好,而今咱們沒有進項,日子過得這樣緊巴,不是個頭。」

    陳舍微打量著談栩然的神色,斟酌道。

    談栩然臉上掐出一抹柔和笑意,心中卻在想,『這腔子裡裝著的若是原來的陳舍微,便是自家沒米下鍋,甘家人都凍死在門檻外,斷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也好,那是我同甘嫂說去,還是夫君同甘大哥去提呢?」

    說著,談栩然指尖在陳舍微腰下一勾,輕巧的挑起一個有些泛白的絡子,細白十指交纏在銀綠流蘇之中,將糾著的結梳通。

    陳舍微站直了身子不敢動,直到流蘇根根疏落,重新垂到他身上,才咽了口沫子,道:「你願去嗎?你不願去我去,家中沒米吃飯總是男兒的擔子。」

    談栩然叫他說得一愣,陳舍微見她不答,笑道:「那我去了。」

    陳絳趕緊跑過來,貼在陳舍微身旁,也要跟去。

    談栩然其實不喜歡陳絳總跟著他,幾不可見的輕蹙眉頭復又笑開。

    「你不是怕甘阿叔的嗎?」

    「阿爹在,怕什麼?」

    短短几日的功夫,孩子就這麼喜愛他了。談栩然心中有些警惕,卻又暫時無法,只得鬆了陳絳的手。

    瞧著父女二人的身影不見了,談栩然面容沉了下來,那種故作的似水溫柔,脈脈含情就像附在臉上的殼,一陣微刺的寒風吹過,蕩然無存。

    第6章 殺豬

    談栩然轉身往陳舍微的書房走去,前世書房終日鎖著,她偶有入內侍奉茶水筆墨,陳舍微雖是左利手,卻總讓她站在右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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