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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談栩然用帕子拭淚,那滾燙的眼淚落下去,濺出冰刺般的尖利冷酷。
她的阿絳才七歲,可美人坯子藏不住,生得玉雕娃娃一般,多少人或真或假的要跟談栩然議娃娃親。
曲氏從前也提過這事,被談栩然婉拒了,她竟敢趁火打劫,借著陳舍微的死給她娘家侄子做親!
曲氏見她不接話,心中有些不快,但轉念一想,孤女寡母,要她的女兒就算不錯了,哪裡由得她做主,便又順氣了。
陳舍微這個做爹的一向不理事,終日懷念公爹還在時的勉強撐住的富貴,整日吃現成喝現成,學識半桶水,整日沒事做,便是吹牛皮也吹不過別人。
他一貫嫌棄陳絳是個女兒,終日沒個好臉色,稍稍行差踏錯就要訓人,陳絳一貫與他不親昵。
陳硯墨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頭,曲氏一雙纏過的足,走不快,這齣來的急切,又忘了喊轎子,後半段路倒是談栩然攙著她走。
談栩然就見陳硯墨推開房門,她自然也急著想跟進去,被卻曲氏拖得慢行。
屋裡傳來一聲驚呼,談栩然一愣,像是陳硯墨的聲音。
難道沒死!?
天靈蓋似乎叫人敲了一記,談栩然從頭麻到腳。
曲氏嚇得顫顫巍巍,不敢進來,屋裡的地毯早就卷了賣掉,談栩然一腳踩得實在,還算穩住。
她往那虛虛實實的緋色帷帳後頭一看,床上本該死透的屍體竟坐了起來。
談栩然甚至能看見陳舍微那雙異常黑的眸子透過帷帳,正死死的盯著她看。
陳硯墨眉頭蹙著,對談栩然道:「你過來看看,阿祿好像有些不對勁。」
談栩然白了一張臉,又穩住心神,鍘刀沒落下來之前,她都不認!陳舍微先欠了她的,她怕什麼!?
『陳舍微』的確是死而復生了,睜著一雙眼,正滿目惶惑的看著她。
嬌花一般的面孔從帷帳後移出,盈盈含淚秋水瞳,美得更是真切。
『陳舍微』張了張嘴,眸中閃過一絲驚艷。
三人靜默對視良久,陳硯墨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道:「阿祿,你怎麼了?方才談氏說你,說你自己想不開,吃了含蜜的肉脯,一時,呃,一時厥過去了。」
「夢,夢魘著了。」『陳舍微』低聲道,擦了擦滿額的汗,覷了談栩然一眼。
兩人皆做鬼,不敢心虛,便都對上了眼,牢牢盯著對方看。
談栩然警惕非常,可陳舍微只捂著腦袋說頭痛,蜷在被褥中不肯見人,並沒聲嘶力竭的吼叫要將她企圖殺夫之事昭告天下,更沒拖著病體殘軀要殺了她。
談栩然心中驚駭,只是轉念一想,她又沒下毒,肉脯也是他自去偷來吃的,管他做什麼戲,大不了日後想得周全一些,再殺他一回便是!
「看來是我嚇得失了分寸,擾了七叔一遭。」談栩然做出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道:「請叔叔、叔母外間吃茶。」
她頓了頓,斜睨了『陳舍微』一眼,道:「六郎,你且再睡會子,我去溫了粥與你吃。」
陳舍微悶哼一聲,只是談栩然掩門那一剎那,陳舍微猛地將厚毛褥掀開,嘟囔道:「熱死了。」
聲調語氣生機盎然,與那病鬼平日裡奄奄一息的口吻半分不像。
談栩然微微蹙眉,很有些困惑。
兌了牛乳的米粥香甜,又由美人溫柔淺笑著一勺一勺餵過來,陳舍微覺得自己在做夢,還是一個美夢。
只是這美夢過後又是一場好睡,睡夢之中他似乎看了一場漫長的電影,這電影是原身的第一視角,有畫面有聲音,只是沒有原身的內心旁白。
就好像一盞魂魄離去前留下的一盞飛速旋轉的走馬燈,畫面競相遁走,陳舍微醒來前,停留在腦海中最後一副畫面,是新婚之夜挑起蓋頭後女子艷光四射的絕美面孔。
他猛地一震,額上冷汗如珠,周遭昏沉寂然,只有一點如豆的微光,他這一覺,睡到入夜了。
原身同他一樣,都叫陳舍微,原身字祿,而他的小名就叫阿祿,許是因為冥冥之中的這種巧合,所以車輛滾落山崖,他的肉身湮滅之後,魂魄居然附著在了這位同名的古人身軀之中。
且,還占了他的嬌妻?陳舍微心下有些愧疚。只不過看著看著談栩然近在咫尺的面龐,心中又被驚艷填滿。
什麼叫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原來是這個意思,讀書百遍,真不如美人具象化的一張面孔。
談栩然漠然的看著眼前這個猝然驚醒的,古怪的陳舍微。
他眼神中的驚艷滿得快要溢出來了,這樣的表情,不可能出現在被她一勺蜜弄死的那個陳舍微身上。
「六郎?」談栩然淺笑著喚他。
「誒。」陳舍微下意識應她。
「你今日是怎麼了?好生古怪。」談栩然用巾帕輕輕拭去他額上的冷汗,無比溫柔。
陳舍微張了張口,道:「說來怕夫人不信。」
「嗯?六郎說什麼我都是信的。」談栩然原本微蹙的眉頭輕挑,嘴角也若有似無的凝著一個笑。
陳舍微被這個虛幻的笑惑住了,道:「我這一覺醒來,往日的記憶都變得十分模糊。」
「噢?怎會如此?」談栩然垂眸看著他,昏黃的燈光只模糊的照亮她半張面孔,好似將她一個人劈裂成兩半,半人半鬼,隱隱有幾分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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