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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8:52 作者: 獨惆
這世道真沒天理。
這世道沒天理的事實在太多了。
比如我想讓許星橋幫我找人這事,怎麼說其實都是我理虧。畢竟他不認識我,也不欠我的,我也沒什麼一定能讓對方答應幫忙的好處。求人辦事的時候態度應該誠懇一點,真誠一點,這點我是知道的。
於是我十分誠懇、真誠、乃至真心實意的「威脅他」:「幫我找到一個人,不然我就把我『偷東西』的事情栽贓到你頭上,反正我是可以說走就走的鬼。」
他也十分誠懇、真誠、心甘情願地答應我並對我發出了讚嘆:「你特麼!」
讚嘆完之後他問我要找什麼人,我掀開前胸的傷疤給他看,本意是想告訴他你看見這個事情的嚴重性了嗎?這個人對我真的很重要!
但我指著自己胸前那道猙獰的疤,無奈地嘆著氣邊說著「我要找一個」邊望進許星橋的眼裡時,就那麼一瞬間。
僅僅就那麼一瞬間。
排山倒海的記憶朝我洶湧而來。
我看見燃燒的篝火與揮不散的煙霧,看見兩軍對峙的瘋狂和百姓撕心裂肺的人吼叫,看到這些畫面都散去後,火光沖天的場景。
那場大火燒的真烈。
我想。
下一秒腦子裡憑空而起帶著笑意的聲音說著:「烈嗎?」
「我們南方酒烈,人更烈,你要不要試一試?宴舟。」
試什麼?
我想。
我明明是要跟許星橋說找人的事,為什麼會看見這些畫面?
我明明......望著的是許星橋的眼睛。
但這些疑問也只是一瞬間的,他們從表面上看,只發生在我語氣停頓的那幾秒里。我一邊愣神的再次重複道:「我要找一個......」
一邊通過許星橋的眼睛,看見那火光沖天場景裡帶著血的畫面。
我看見那把原本應該別在我腰間的長劍被人抽出來,劍鋒掠過火星和砂礫,裹挾著凌冽的風,又帶著淚和哭喊刺進跪在地上的我的身體裡。
血濺四方。
疼的叫人分不清真假。
我看見那雙我昨日才誇過好看的眼睛在記憶的幻影里蓄滿了淚,他捂住了臉,甚至不敢抬頭看我一眼,只能在喘不過來氣的抽泣中斷斷續續地問道:
「為......為什麼?」
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
記憶外的現世許星橋還揮著手睜著他疑惑的雙眼問我:「誰啊?你要找誰?」
紛雜的記憶畫面就這麼被他一掌揮散。
我終於把原本要說出口的那句話說完:「我要找一個......把劍插進我胸口......殺死我的人。」
許星橋點著頭站直腰,看起來陷入了思索,半晌才猛地一轉頭望向我,語氣浮誇的驚訝:「殺死你的......你要找一千年前殺死你的仇人?!」
是啊。
我想,
我從醒來的第一天就這麼想。
我要找到那個把劍插進我胸口,殺死我的人。
我找到了。
那麼現在我應該如何稱呼他呢?
是按照現代社會的法則說:「你好,許星橋,你還記得我是誰嗎?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還是該按照我內心沒有緣由山呼海嘯向我湧來的一句----
「好久不見,我的仇敵。」
節日番外平安喜樂,年歲不負。
端午那天,墓園難得的下了一場小雨。從許星橋接到三千萬的工作到現在,很少有這麼涼爽的天氣,他乾脆關了空調,抱著兩個半截的西瓜坐在墓園前面的院子裡吹涼風,和白藝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白藝吃不到東西,只能眼饞地看著另一半西瓜落到宴舟手裡,還被宴舟嫌棄切的不夠雅致,放在一旁置之不理。
「嘁,冰糖西瓜最好吃了,沒品味的東西。」許星橋撇著嘴小聲吐槽了一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又被他手動翻回來。他想了想,大度的單方面原諒了宴舟這個從古代過來沒吃過什麼好吃食物的鬼,用勺子把瓜瓤最中心最甜最紅的那一塊挖出來,剛想給宴舟,又心疼地放下去,最後用勺子把那最紅的一塊分成了兩半,盯著那分的不均勻的一大一小兩塊西瓜左思右想了半晌,還是把較大的那塊不情不願地遞給了宴舟:
「這塊最甜了,便宜你了。我也就想著你沒嘗過,白藝但凡能吃我都不給你。」
「不吃。你是不是對古代有什麼誤解,這東西雖然稀缺,但我也是嘗過的。」宴舟靠在自己的墓碑上吹著雨過後的涼風,嫌棄的在許星橋遞過來的勺子上看了一眼,又轉頭去看他手裡那本《中華上下五千年》,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對許星橋囑咐道:「你還是多讀點書吧。」
許星橋:「......」
不氣不氣,王八念經,不聽不聽!
許星橋深吸一口氣,保持微笑道:「那麼請問這位多讀書但是失憶了的先生,你還記得西瓜是什麼味道嗎----給我吃!」
宴舟拿書擋著往後退,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不吃。」
「哎你......算了。」許星橋原本擼起袖子要跟宴舟這種執拗的性子大幹一場,眼睛一轉又想起什麼,把西瓜放在原地往廚房走,背對著宴舟似乎行色匆匆:「都忘了都忘了,粽子葉還沒拿出來,晚上還要包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