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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風咬了咬唇，用力點頭，「一定沒事。」

    ******

    江城和南風趕到的時候厲明月還在急救室，時冉坐在外面等著，一直失神的仰著頭看著醫院蒼白的天花板。江城看著急救室上亮起的紅燈，腳步有些沉，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走過去。

    時冉馬上就蹦了起來，看到南風時愣了愣，很快就恢復自然，「大小姐，江哥。」

    江城揮了揮手，「怎麼會突然發病的，前兩天我過去時還好好的啊。」

    時冉嘆了口氣，眼圈有些紅，「早上看她臉色就不怎麼好，昨晚路過她房間時聽到咳得厲害，問了幾次她都說沒事。今天一早就站在陽台給先生以前最愛的那幾盆蘭花澆水，還囑咐我以後別忘了……就跟、就跟交代後……」

    時冉哽咽了下，微微側過身去，過了幾秒才說，「江哥，你說明月姐不會----」

    江城沉著臉，嘴角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這麼坐在急救室門口他原本焦慮不安的心忽然就冷靜了下來，厲明月早就不像再治療了，一直抱著必死的決心，是他一次次的執著和堅持著。現在厲明月撐不下去了，或許早就想著解脫也說不定，他太清楚厲明月心裡在想些什麼。

    醫生出來的時候，江城幾乎不敢看醫生的表情，生怕在他臉上看到安慰和撫恤的神情。南風和時冉主動迎了上去，江城不想看但是卻不得不聽。

    醫生的說辭幾乎和電影裡的一模一樣，簡單的交代，略加蒼白的安撫。江城在那一刻好像都能感覺自己呼吸驟然停住的窒息感，厲明月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有多少時間了……他緊握著拳，表情麻木的跌坐回椅子上，緊緊的盯著腳下的地板。

    「……不進去看看嗎？」南風蹲下/身，輕柔的握住他的手。

    江城臉色很不好，白得嚇人，慢慢站起身握了握南風的手指，「你在這等我。」

    厲明月帶著氧氣罩，整個人好像縮水似的那么小了一圈，瘦瘦巴巴的，穿著肥大的病號服躺在病床上。她艱難的撐著眼，看到江城時努力笑了笑。

    江城走過去，一直看著她，眼眶開始慢慢紅了起來。厲明月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拍了拍身側的床墊，江城背對著她坐在病床邊上，微垂著頭，聲音好像被砂紙磨礪過一般，「你剛醒，餓不餓？想喝水麼？」

    厲明月笑了一聲，氧氣罩上浮起一層霧氣，聲音低低沉沉的，「江城，別怕，我走了……你還有南風和晨曦。看到她回來了，我也就安心了。」

    江城的拳又緊了緊，手背上的經絡都一根根凸起，「別胡說，醫生說你好好的。」

    厲明月看著他的脊背，緩緩的閉了閉眼，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慢慢流了出來，順著髻發一路滑進頸項，「你知道的，這樣的結果對我最好，這樣……我就可以去見他了。」

    江城覺得嗓子很乾，艱澀的咽了口口水，「姐夫他早就原諒你了，是你一直過不了自己這關，他說過要你好好照顧南風，你食言了。」

    「南風有你照顧，再好不過了。」厲明月依舊注視著他的背影，慢慢模糊了視線，「江城，我死了你和南風才能幸福啊。我活著，她永遠過不了心裡那道坎，我是她的殺父仇人，她總會記起來的。」

    江城抬手覆住眼眶，啞聲說，「你當初不該那麼做的，厲家的仇，與你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我是你姐姐啊。」厲明月有些費勁的說著，努力不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斷斷續續的，「我那時候……就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活不久了。你還有大好年華，不該就這麼斷送了。」

    江城的手心裡開始濕潤，他撐著額頭，唇間慢慢溢進苦澀的液體，「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厲明月感受到了他顫抖的肩背，心裡有些悶得慌，慢慢轉過頭看向窗外，「我本來就不是好人，破壞了別人的婚姻，落得這種下場也是活該。」

    ……

    南風站在走廊里，身旁是同樣沉默不語的時冉，兩個人都安靜的倚著牆壁，偶爾有匆匆而過的護士和醫生，濃濃的消毒水味侵蝕著鼻端。

    江城進去了很久，南風心裡也有些亂，不管對厲明月的記憶停留在哪裡，面對即將消失的生命她還是有些動容。她垂著眼，有些迷茫的看著自己的鞋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生命即將逝去的無力感。

    手機在空曠的走廊上突兀的響起，南風被嚇了一跳，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匆匆掏出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她狐疑的蹙了蹙眉，按了接聽鍵。

    那邊是個略顯低沉的女聲，南風沒聽過，但是她說的話卻讓南風怔了怔，差點連手中的手機都扔了出去。

    只聽電話那端的人慢慢說著，「我是葉南風，我想和你見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中秋晚上偷了個懶沒碼字，於是傳完了，對不住，這文應該快結了，該交代的事都差不多了

    然後我現在滾去碼葉南風那個，

    你們這些騙紙，要人家開文卻又BW我 T T

    ☆、知己

    江城出來的時候眼睛紅得嚇人，南風擔心的迎上去，主動抱了抱他，輕聲說，「她一定不想看到你這麼難過，別讓她擔心。」

    江城閉了閉眼，用力抱住她，「我知道。」

    他深深吁了口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好，扯起唇角艱澀的笑了笑，慢慢撫了撫南風的脊背，「她有話對你說，你進去看看她。」

    南風一愣，有些意外，但是還是乖乖點頭，「好。」

    南風其實並不記得和厲明月有關的事情，就連這之前也沒和她見過幾次面，除去機場那次，之後又因為江城堅持著在一起吃過一次飯，現在單獨和她呆在一起莫名的就有些緊張。

    「別緊張，我只是想再看看你，和你……說幾句話而已。」厲明月這時候已經沒什麼力氣了，說話聲音明顯小了許多。

    南風細細聆聽著，坐在床沿握了握她的手，冰冰涼涼的，「你說，我聽著。」

    厲明月一笑，倒是看起來很愉悅的樣子，「你以前可沒這麼乖----」

    南風一哂，有些窘迫的低下頭，「是嗎？可惜我都不記得了。」

    厲明月嘆了口氣，放手用力握緊她的手，帶著祈求的力道，「南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厲明月咳了一聲，並不等南風回答就顧自接著說，「江城一直是個孤獨又寂寞的孩子，現在大了，卻也從來都沒有體會過親情。雖然當初的悲劇是蘇瑾愛而不得而導演的，但是你父親，確實在其中扮演了幫凶的角色。他手上畢竟染了厲家的血，即便他只是個打手，但是也親自參與其中了。」

    「蘇瑾愛的太偏執，到最後也不想放過厲家任何一個人。她設計江城復仇的計劃，想利用江城報仇的機會把他送進監獄，江城在整個過程中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雖然最後陰差陽錯還是對你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但是那都怨我，是我太過保護他了。」

    「我們沒有資格和蘇瑾談判，羽翼不夠豐滿，我不想江城有任何危險，所以，南風你要恨就恨我吧。」

    南風這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得知林南風的過去，她想過厲江城和林南風之間的愛恨糾葛，但是沒想到還牽扯到了上一輩的恩怨。

    這時候對她來說，什麼誓言也承諾不了，她不是當時的林南風，就算她是，她也沒辦法瞬間就輕言原諒。

    「我、我不知道。」南風囁嚅著，手緩緩從厲明月手心抽離，「我不記得那些事了，現在……沒辦法承諾什麼。」

    厲明月眼神黯了黯，但是還是努力微笑著，「沒關係，我只是希望你將來若是什麼都想起來了，給江城一個機會，你們還有晨曦。」

    南風點了點頭，「我知道。」

    後來厲明月還說了許多，大都是說些江城以前和她一起經歷過的艱難的日子。南風這才恍恍惚惚明白，江城這樣沉悶又冷淡的性子是和他當初的過往有關的。

    厲明月說著說著就睡著了，呼吸綿長，南風幫她掖好被角，輕輕帶上房門。

    江城和時冉在走廊盡頭抽菸。看到南風出來時江城回頭看了她一眼，兩個人目光交匯，彼此都能讀懂對方心裡想說的話，江城眼裡已經不似剛才那般慌亂無措了，帶著冷靜沉著。南風走過去，握著他的手，「她好像很不放心你。」

    江城握著煙的手指顫了顫，最後什麼也沒說，單手環住她，「她操心了一輩子，到現在還要為我操心。」

    ******

    南風還是抽空去見了見「葉南風」，不管怎麼樣，有些事必須弄清楚，雖然她心裡大概已經有了答案。

    見到「葉南風」的時候，南風覺得大概這輩子都不會遇到比這更驚悚的事情了：有人告訴她----她就是自己，並且見面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竟然是自己的二嫂。

    喬芷坐在星巴克最角落的位置，一直盯著面前的雜誌發呆，看到南風進門時目光一直追隨她。她嘴角掛著笑，優雅的頷首，輕聲道，「坐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南風想知道的非常多，或者說她現在大概已經猜到了些，但是又太過震撼，實在是無法接受這麼恐怖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才是葉南風。」

    喬芷咬了咬嘴唇，斟酌著該從何說起，「我知道你在做DNA檢測，遲早都會知道這些事，所以我想還是由我親自告訴你會比較好。」

    南風這才慢慢回過神，驚疑不定的看著她的臉，那五官和自己完全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更別說和記憶中過去的「自己」。

    她似乎明白了，遲疑的問出口，「你……整容了？」

    喬芷撫摸杯沿的手指頓了頓，抬頭看她，淡然一笑，「對，整張臉都動過。」

    「……」南風又被驚得說不出話。

    喬芷沉默了一會才接著說，「我媽她……謝謝你一直陪著她，如果沒有你，她大概會很辛苦。」

    南風扯起唇角笑了笑，她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事實上她在整件事中都是毫無知情權的，甚至是被動的捲入其中，連Say no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你的生活完全被我打亂了，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現在大概已經一家團聚，和厲先生破鏡重圓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