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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5:40 作者: 殭屍嬤嬤
明微一言不發。原本她都設計好了,編造一段失敗的婚姻,用同病相憐的經歷接近段文賦,如果順利,今晚就約他去一家環境優美的餐廳吃飯,喝著紅酒,聽鋼琴曲,兩個失意的男女,何愁不親近呢?
可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
好在邵臣和老太太做完諮詢,起身離開。明微終於敢抬起視線,倉促地望去,只看見他清瘦的側臉,眉目低垂,不帶什麼表情,也沒有看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對她很失望,或者已經全然無感了。
人走後,明微失神地愣在沙發里。
段文賦並未出言催促,儘管他的時間很寶貴。
於是就這麼安靜地默了許久,他再度開口,語氣不似剛才那麼刻板,卻問:「你和我太太怎麼認識的?」
明微如實回答:「業務往來。」
段文賦點點頭,陷入短暫的失落與恍惚,若有所思。
明微已然麻木,隨口說出預先準備好的台詞:「我和我先生在一起很久了,我們是大學同學,曾經非常相愛。但結婚以後被家庭瑣碎消耗,失去當初的感覺。他覺得我變得無趣,可我認為婚姻不是談戀愛,需要踏踏實實地經營,讓這個家成為溫柔的避風港,難道不對嗎?」
她話還沒說完,段文賦肯定地回應:「不是你的錯。」
明微看著他。
「婚姻即是契約,兩個人簽字畫押,承諾愛與忠誠,約束我們的動物性,當初自願簽署,難道不該堅守信約嗎?經不住誘惑出軌,背叛傷害伴侶,控制不住低等的欲望,和牲口有什麼差別?」
段文賦說完,意識到自己失態,蹙眉別開視線。
他對家庭的幻想是理想化的,雖然自己再清楚不過,《婚姻法》保證不了伴侶的愛不會消逝,也約束不了一顆想要越軌的心。
「我完全贊同你的看法。」其實明微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先生出軌的理由是七年之癢。」
段文賦冷笑:「低劣的藉口。」
明微喉嚨乾燥,仿佛有一股渾濁的氣息堵在胸口:「也許我們可以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探討……」
不知道為什麼,語言變得如此艱難,她深吸一口氣,抬眸,試圖給出一張明媚的笑臉,嘴角揚起,腦中卻突然亮堂堂地冒出一句話——
你就不能活得像個樣嗎?
轟一聲,震得肝膽俱裂。明微臉上的神情尤為僵硬,一股猛烈得像海嘯般的羞恥感幾乎將她吞沒。
我到底在幹什麼?
她突然泄氣,抬手抵住額頭,心臟不停地顫,背心滲出綿密的冷汗。
段文賦見狀不對:「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明微輕輕搖頭,意識到這個荒唐的騙局再也進行不下去:「不好意思,我,我有點難受,今天就到這裡吧。」
什麼試探真心考驗人性,她分明就是個騙子而已。
站起身,停頓片刻,她忽然又說:「你剛才提到愛與忠誠,我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忽視伴侶對感情和性的需求,算不算是另一種背棄呢?」
段文賦怔怔地,眉宇微蹙。
其實明微也弄不清這辯題,疲倦地擺擺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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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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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姐,這筆單子我不做了,交易終止,你另請高明吧。」
「怎麼回事?」
「我自己的問題。」
電話那頭言語責備:「我以為你足夠專業,沒想到竟然打退堂鼓,沒這本事為什麼浪費我時間?」
明微揉捏眉心:「抱歉,預付款我會全部退還,這件事情你丈夫也不會知道。我確實不夠專業,畢竟頭一回遇到這種,自己出軌,卻要驗證伴侶忠誠的情況。對了,你究竟是想試探他的品格和道德,還是想找人引誘他犯錯,以此抵消你的罪惡感……李小姐,其實你自己心裡很清楚,對吧?」
——
明微像是病了一場,每天窩在家裡足不出戶,睡眠顛倒,飲食混亂,毫無節制地放任自己消沉。
一年到頭總會生一些小病,仗著年輕扛造,不甚在意,反正死不了,折騰得起。
她得過最嚴重的病也就是急性胃炎了。
肺癌晚期是什麼樣的?
明微好幾次在搜索欄里敲下這四個字,手僵著,屏息盯住屏幕良久,總按不下搜索鍵。
兩次消融術,五次化療,三十次放療。
她沒法細想。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邵臣,你讓我很難過,你知道嗎?
明微給楚媛打電話,預備上山小住幾天。楚道長不近人情,讓她走程序預約客房。
次日出門,簡單收拾了兩件換洗衣物,又想把黑糖裝進貓包帶上山,但它蹭地跳起來,跑個沒影。毛孩子不願出門,沒辦法,明微找平台挑了個寵物託管師,每天按時上門給它餵糧鏟屎。
「你也不肯陪我。」明微換鞋時黑糖又走了過來,躺在她面前露出肚皮,撒歡的模樣,她伸手薅了好幾下:「要是下雨打雷,看你自己在家怕不怕。」
黑糖被羽毛和劍麻球吸引,不理她,起身跳上貓架,自個兒玩去了。
明微乘車到竹青山,慢慢爬一個小時上去,濕汗淋淋,專注登山使心中繁複的雜念得到幾分安撫。
善水宮在鴉青色的天幕下矗立。古樹參天,青苔濃重,排成人字的鳥兒從白霧和群山間飛過。黑瓦森森,朱樓玉殿,好一處神仙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