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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4:07 作者: 湫山夏石
    倍感孤寂。

    恰在這時,手機傳來微信消息提示。像是溺水之際突然伸來的一隻手,給了他莫大的希望,他迅速抓住這隻手,感激涕零。發消息的人是某聲音互動平台的負責人,她仍舊在鍥而不捨地來給時橋南做思想工作——沒有多少人會這麼堅持了。

    時橋南心裡忽然湧上一陣暖意,為這份被自己忽略的在乎。他鬼使神差地覺得自己之前的拒絕都太不近人情,因而迅速地、果斷地回答好。

    這位叫作展信佳的負責人是個花痴型大齡少女,也是時橋南的迷妹,所以這次分明就是假公濟私。看到時橋南的回覆,她愣怔了好幾秒,被拒絕的次數多了,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搖搖頭,眨眨眼,醒了醒神,再看對話框,時橋南的回覆仍乖乖地躺在消息氣泡里,然而於她而言,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簡直可以包羅萬象。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男神肯定是手誤回錯了,她抖著手打字:「男神,你是不是手誤了?」

    時橋南淡淡地回應:「沒有。」

    展信佳激動得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在辦公室大叫:「白石同意了!白石同意了!我男神同意啦!」她怕時橋南反悔,立馬發消息:「男神,不能反悔了哦,截圖為證,我馬上安排檔期。你什麼時候方便啊?」

    時橋南回:「隨便。」想了想,又說:「儘量在周末吧,我的粉絲多是學生黨,周末才有時間。」

    展信佳在屏幕前拼命點頭:「好好好!你聲音這麼好聽,你說什麼都對!」

    展信佳想趁機跟時橋南套近乎,希望哪怕尬聊也儘可能地熟悉起來——這是朋友給她出的主意。此前她委婉地詢問過時橋南的個人情況,雖然時橋南沒有明說,但她還是從蛛絲馬跡中得知他目前單身,且沒有目標。每一個迷妹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滿懷憧憬,否則實在稱不上一個合格的迷妹。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說完工作,後面的話時橋南一概沒搭理。其實這絕非時橋南的風格,但今天他沒有精力應付任何人。他不想馬上回家,又不知道該去哪裡,可是當車子駛出醫院,他忽然有了想法,他在一個路口折向與平時相反的方向,那條路的盡頭有一個他突然特別特別想去的地方。

    蘇州,平江路。

    時橋南與任語初的相遇始於平江路,一家古樸的崑曲評彈社蘆花院。蘆花院的名字源自元代散曲家貫雲石,他辭官歸隱後,自號「蘆花道人」,他創作的曲調,後世稱為「海鹽腔」,是崑腔的先驅。

    那是他和關鐸到達蘇州的第一天,兩人在蘆花院喝茶聽曲,夜色漸濃,預謀了一整天的颱風終於登陸蘇州,狂風大作,暴雨如注,關鐸原本想回酒店打遊戲,最終被困無法成行。就在雨剛剛變大時,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了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就是任語初,另一個便是她的閨密紀念念。

    蘆花院裡人很多,因為下雨都無法離去,只好安心地吃茶聽曲。兩個女孩環顧一周,最終選擇了與他們拼桌。一切就那麼自然而然地開始了。

    那天的雨下得極大極久,號稱蘇州近十年來最大降水量,直到深夜才漸漸停歇。夏末秋初時節,對於江南來說毫無秋意,然而大雨過後,風也緩和了許多,平江河水量暴漲,水流湍急,很多店鋪都早早關門歇業,只有寥寥幾家還亮著燈,卻也已經開始收拾著準備打烊。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因積水泛著光,昏黃的燈光透過雨後清新潮濕的空氣一團一團打在水面上,簡單又曖昧。

    四個人有說有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宛如故交,一同返回附近的荷馬花園酒店。是的,這是另一個巧合。

    之後幾日,他們便默契地一同遊玩,相互留了電話,竟然意外得知兩人與時橋南是校友,且都是大一新生。一個接一個的巧合就像是伏筆,把他們的命運牽連在了一起。

    後來呢?

    後來,就像所有悲傷的故事一樣,他們從相知相愛,到漸行漸遠,直到在最後一次爭吵後,任語初突然毫無徵兆地加入支教隊伍,跟隨大部隊入駐貴州某處山區,沒有事前告知,也沒有臨別贈言。時橋南直到兩天後才從她室友口中得知真相。

    兩人像是卯足了勁兒等待對方率先低頭,卻都因驕傲不肯折腰。

    一個月後,時橋南拿到了美國哈佛醫學院的offer,便賭氣一樣遠渡重洋,不留隻言片語。

    兩人就此失去聯繫。

    要說是否有遺憾,答案是肯定的。

    只是時橋南不是喜歡吃回頭草的人,而且事情過去太久,連當時的爭吵和矛盾所為何事他都已經記不清了。他們可能只是在錯誤的時間、地點遇到了對的人,因為有錯誤信息,所以無法持續。他知道他們都會有各自的生活,以後會遇到真正對的人,過著另一番幸福快樂的生活。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以一副從未離開的姿態。

    她說:「阿橋,這些年你為什麼始終一個人?」

    她說:「這些年,我也沒有敢再愛過。」

    她說:「我忘不掉,也走不出。」

    我忘不掉,也走不出。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第17章 第16話

    次日,艷陽高照。

    當時橋南坐在荷馬花園酒店的落地玻璃窗前獨自吃早餐時,林寂和文棋正從擺渡車上下來,坐上即將飛往烏魯木齊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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