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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43 作者: 步蓮斂
    這畢竟是不同於校園內的小打小鬧,她一個女孩子,被嚇住也不稀奇。

    許賜一手環住林落,一手輕輕拍著她後背,溫聲安慰:「好了,已經沒事了,那些人已經被我們甩脫了,沒有追來了……」

    說著說著,他腦海里又浮現出方才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若不是還有她在,他一個人肯定就動手了。

    還好,還好她沒因他的過錯,出任何事。

    越想,許賜對她的愧疚就越深,加上林落雙肩抖得愈發厲害,更是讓他的語氣進一步軟化。

    從來沒有安慰女生的經驗,簡直是讓他想到什麼說什麼了。

    「別怕了,我們已經跑出來了……」

    「這次都是我的錯,你可千萬別哭哪……」

    「你要還是不舒服,那待會出去時,我請你喝奶茶好了,要是還不夠……」

    話沒說完,埋在他胸膛的那處突然發出一聲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喪心病狂的笑聲驟響在靜謐的夜裡,陰森森的可怖。

    林落復而抬頭,瞧著瞬間面無表情的許賜,忽然笑得更歡了:「說好的奶茶啊,不許反悔!」

    許賜:「……」

    你腦子是什麼做的?!

    究竟能不能聽會重點!

    林落正想接著嘲笑許賜,目光卻突然注意到他額頭右上方的一小塊印跡,她踮起腳尖,扶著他手臂,傾身看去。

    是一塊拇指大小的傷口,表面印著血跡,早已乾涸。

    許賜瞧著她瞬間湊到近前的臉,與他只隔著短短几厘米。

    兩人呼吸交錯的瞬間,他有些心猿意馬,喉間漸漸發緊。

    林落語氣不太好的問:「是誰打的?」

    許賜先是一愣,繼而才想到她是在問什麼,他不自在地撇過頭,隨意道:「沒什麼,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林落哼了聲:「你以為你騙得過我?」

    她從小便在磕磕碰碰里長大,哪能看不出被打與意外受傷的區別。

    那個傷口,一看就是被什麼砸的。

    對上她仿佛什麼都明白的眼神,許賜沒言語。

    林落倒沒刻意刁難,只再瞅了那傷口兩眼,便拖著他向巷子外走去,「走,我帶你去看醫生!」

    許賜有些無奈:「不用了,再過個幾天它自然會好。」

    「那不行,必須要去。」

    這萬一留疤了不好看了該怎麼辦。

    林落自顧自拖著他手腕,向巷子外走去。

    許賜已然知曉,林落是個有種莫名執著的人。當她確定一件事時,若是不答應,她一定會纏著人,直到對方答應為止。

    這麼一想,他索性也隨她去了。

    於是乎,完全不認識路的林落,便瞎轉悠地領著許賜,來來回回走在原地,跟頭頂月亮兜圈子。

    最後還是許賜看不下去了,越過她,走在前面帶路,頗為頭痛道:「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了,還是我帶你去吧。」

    「吼!!!」

    她正求之不得呢。

    說著,許賜就默默睇了她一眼,說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條街的。」

    林落雙腳下意識攏在一塊,並得整整齊齊的,她抬眸定定瞧了他兩眼後,便很誠實回:「沿著馬路直線找到的。」

    只是,她搞不明白,怎麼沿著直線就找不回了?

    許賜:「……」

    第49章

    在許賜的正確帶領下, 他很快就帶著林落找著藥店,買了些基本外傷藥物。

    兩人走近路邊長椅,頭頂不遠處就是路燈。

    出於他先前的不配合, 林落便沒好氣地吩咐:「坐下。」

    許賜順從落座。

    林落站在許賜身前, 她先是用棉簽粘過生理鹽水, 替他清洗表面乾涸了的血漬,然而卻瞅見他全然信任的眼神, 毫無變化的表情。

    默了默,林落仍是板著臉,卻提醒說:「痛的話,就跟我講。」

    許賜彎了彎嘴角:「好。」

    趁著燈色,許賜肆無忌憚地打量燈下忙碌著的林落,她全神貫注地盯著他額頭傷口, 淡眉輕擰, 下唇輕咬。

    她下手很輕, 速度放得也慢,卻每換個動作,或是換種藥水, 都會耐心詢問他痛不痛。

    與平日的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截然相反。

    多久沒有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許賜突然扯動嘴皮,低低地笑了出來。

    林落自然聽見了, 她垂眼望去, 十分納悶問:「你笑什麼啊?」

    「我高興, 很高興。」

    被打了還很高興?

    林落像瞅傻子一樣, 無語地瞅著他。

    少年望向她的眸里落盡天邊星光,亮開遠處燈火,滿滿都是溫柔。

    林落被他瞅得心下一怔,心湖也驀地隨他目光,緩緩漾開漣漪,連手下正在進行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偏他眸光太亮、太盛,好看得令人挪不動眼。

    過了好一會兒,林落才勉強從他那對具有蠱惑性的雙眼移開,暗暗壓下跳動無律的心跳。

    這可是她好兄弟!

    怎麼能胡思亂想呢!

    靜下心後,她繼續替他擦藥,只是這次,她再沒有問他痛不痛之類的問題了,手下速度也不自覺加快。

    她就想著,早擦完早了事啊!

    於是不過一會兒,林落就弄完了,將剩餘的藥水與棉簽裝進小袋子,再往椅旁一放後,她徑直坐到長椅另一側。

    林落先是以審視性的目光,上下掃了他一眼,再左右打量巡視,最後再定格在許賜俊臉,久久不放。

    許賜被她瞅得心間一緊:「怎麼?」

    林落雙手環胸:「老實交代吧,你昨晚上去哪了?」

    「……網吧。」

    林落哼了兩哼,對他的這個答案倒也是意料之中。

    她繼續問:「為什麼不回家?」

    「不想回。」

    「好。」林落撇了眼他額上傷口,又轉而回到最初話題:「那你額頭上的傷口是誰砸的?」

    這次許賜選擇了沉默,良久後,他才輕輕扯著嘴角,周身湧上無窮落寞。

    他望著她說:「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林落被他眼底的冰涼刺骨,驚得一震。

    她沒吃過豬肉,卻也見過豬跑。

    從前跟著林老爺子長大的那些年,來來往往的周邊鄰居,感情和睦的不在少數,感情分崩離析的亦不承多讓。

    她自始至終都記得他當初聲嘶力竭吼的那句:她不是我媽。

    很多事她不是不懂,只是懶得去想,懶得去驗證,懶得去承認。

    故而在這一刻,她突然失了所有言語,只能心疼地望著眼前少年,小聲喃出一句:「許賜……」

    「怎麼?」許賜諷刺地勾唇一笑:「是不是被我猜中了,突然覺得我很可憐?」

    此刻的許賜,就像個渾身豎滿刺頭的刺蝟。他將自己全部的堅硬倔強現於人前,又把他層層柔軟裹在最深處,任人窺探不到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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