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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43 作者: 步蓮斂
談話間隙,林淌給趙粒報了個信,趙粒才勉強知道原尾。
在林老爸的強勢溺愛下,他愣生生幫林落請了長達一周的長假,這還是林落費盡嘴皮才從半個月縮減後的戰果。
自打回家後,林落就開始了她的頹廢幽禁生涯。
紀薇茶也不喝了,美容院也不去了,舞也不跳了,就整下午守著她。
林落閒來無事,軟軟散散地趴在沙發,眯著眼睛數小星星。
紀薇見狀,擰著精緻的眉走近:「小落,你別趴著啊,待會又壓到手了。」
林落一聲不吭,老老實實爬起身,坐直身體,無聊地摳著大腳丫子摁遙控器。
「小落,你手別彎啊,萬一又出血了怎麼辦。」
林落只好扔掉遙控器,自暴自棄地仰倒在沙發。
「小落,你別那樣睡啊,萬一弄到手了該怎麼辦?」
林落拿過抱枕蓋在頭上,向天大哭:「媽,您到底還讓不讓我活了!」
紀薇就勢坐在她附近:「我就是為了讓你活久一點哪。」
林淌為了林落,傍晚也是公務沒處理完就提前趕回來。
「來,落落,多吃點豬蹄,對你手的恢復很有好處。」
林落:「…………」被傷過的手再也不想好了。
林老爸扶扶鏡框,對自己有理有據的想法堅信不疑。
見林落還不動筷子,又提醒:「落落,趁熱趕緊吃,待會涼了功效就沒那麼好了。」
挨不過滿臉慈祥、殷殷期盼的老父,林落最終抓過那塊特大號的肥膩豬蹄,狠狠啃了下去。
今天替別人擋那一下,她不後悔。
哪怕後來在醫院痛得死去活來,她仍舊不後悔。
但唯獨這一刻,她的腸子都悔青了!
*
晚飯後,林落肚子漲漲,百無聊賴中,又懶無力地往沙發後墊倒去。
「落落,別躺著了,否則消化不良影響藥效,走,我們一家人出去散散步。」
林淌挽著紀薇,伸手去拽林落。
「爸爸,你就行行好,讓我躺著吧,我是真的不想動了。」
撐到挪一下都難受的那種。
林淌眉峰一沉,自然而然帶了素日的領導威嚴:「不行。」
林落摸摸鼓漲的肚皮,不滿地嘟囔:「誰怪你們給我夾那麼多豬蹄的。」
林淌雙目沉沉,繼續一動不動地盯著林落,大有她不走,他也不出家門之勢。
兩人眼神對峙,在空氣中展開一場無聲的較量。
林落終是受不了自家老爸跟老媽的滿腹怨念,主動認輸:「好好好,走吧。」
她坐直的身子又軟綿綿地塌回沙發,伸出手:「爸,我實在沒力氣,你拉我吧。」
林淌哪能不清楚她的德行,將她穩穩拽起:「走。」
華燈初上,清風徐徐,三三兩兩結伴的行人在路邊閒散。
林落左手挽住林淌,將重量微微靠向他,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聊天。
她偏頭,忽然甜甜喊:「爸爸,媽媽。」
紀薇不為所動:「說吧,又闖禍了還是又想做什麼事了?」
每回小嘴喊得賊雞兒甜,一準是有求於他們。
林落撓撓小短髮,試探說:「媽媽,我這不是到高三了嘛。」
紀薇:「然後呢?」
林落遲鈍兩秒,回道:「我想報考軍校。」
空中恰好撫過縷縷清風,混雜著過路人的嬉戲談話,她的話音被吹散。
「什麼?」
林淌跟紀薇二人都沒太聽清。
林落清清嗓子,一字一句篤定說:「我說……」
「我想報考軍校。」
她現在已經到高三了,現在正是跟家人協商的關鍵時刻。
這其中,最關鍵也是最難過的一關,便是她的父母。
林淌絕口否決:「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紀薇驚愕:「落落,這件事,真的不行。」
林落無畏地笑了笑:「爸,媽,我不是跟你們開玩笑。」
林淌氣得甩開了林落的手:「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軍隊有多苦,它哪是你一個女孩子能承受的。」
紀薇也急了:「是啊,落落,咱們家都是生意人,在這方面根本不能給你任何幫助,再說,那日子得有多苦啊。」
林落慢慢搖了搖頭,音調難得正經:「爸爸,媽媽,你們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這是我這麼多年的夢想,我日夜……」
林淌打斷:「我不管你什麼夢想,獨這一點,絕對不行,家裡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小時候沒能把你放身邊養著,哪還捨得讓你去外面吃苦。」
說著說著,林淌話音漸低,咽喉啞澀。
紀薇走到林落另一邊,軟聲勸慰:「落落,你只是一時興起,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軍人意味著什麼,你受不了的。」
林淌和紀薇二人是從小苦到大的,自小家境平庸,從一無所有到腳踏實地走到如今,其中經受的艱辛磨難,不可謂不多。
兼之兩人對林落打心底產生的愧疚,從三年前把她接來後,雖時常教責,但實際是任她性子,凡事以她開心為主。
哪怕她不愛女孩家的撫琴跳舞,只愛瞎玩打鬧,他們也是為她請來專業的武術教練,就為了讓她不挨打。
即便她將來做不成什麼大事,但林家家境殷實,也足夠養她一輩子。
哪曾想,這素來不成器的閨女,理想卻也忒成器了!
林淌沉聲質問:「男孩子考軍校是為了建功立業,報效祖國,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林落瞬間立直小身板,中指端緊貼大腿褲縫,小嘴兒說得賊溜:「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林淌一個爆栗敲下:「說人話!」
林落默了默,漫不經心說:「爸,媽,我只想保護我愛的這片土地。」
還有你們。
很簡單的理由。
林淌紀薇齊齊一怔,半晌無言。
林淌眸里漸漸染上痛楚:「你可清楚,那每年新聞上公布的遇難軍人有多少?這其中,又有多少人才正值壯年。這些,你都知道嘛!」
林落敷了藥的傷口像有無數隻蟲兒撕扯,蹦來跳去,撓得她抽疼。
她鼻頭一酸,恐怕這才是他們最擔心的事。
「爸爸,我清楚。」
她一直都很清楚。
林淌一噎:「知道你還…家裡可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他接著說,「萬一你出點事,讓我跟你媽怎麼辦,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林落幽幽一嘆,重新撈過林淌的臂彎,信誓旦旦保證:「爸爸,你就答應我吧,我保證,我保證我會活得好好的。」
林淌態度強硬:「這絕對不可能!」
林落緩緩笑了笑:「你們不是老說我是個禍害嘛,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照這樣說,我肯定是可以長命百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