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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43 作者: 步蓮斂
    所以就他一個人是既沒小可愛,又沒強勢太后的管教是嘛。

    不帶這樣玩的!

    *

    樓梯口。

    前面的許賜大跨步邁得瀟灑穩健,林落跟在後頭一跳一跳地嗷嗷大喊:「許賜,你慢點走啊。」

    與其說是許賜扶她走,還不如說是架著她手臂往前沖,投胎都沒這麼趕。

    「就你事多。」

    但拽著她下樓梯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林落由於右腳腫得厲害,對著一級級的階梯她只能藉助許賜的扶持和欄杆,一級一級跳下去。

    許賜忽地感到自手肘下截手臂傳來間斷間續的痛意,只見林落手指尖摳緊得都快陷進他皮膚了。

    樓梯口暗黃的燈光打在她清瘦的半邊側臉,貝齒緊咬,依稀可見自她鬢角滑落的瑩潤汗珠,偏她半句話都沒喊。

    許賜心裡沒來由地有些煩躁,像被什麼細針尖刺了下。

    林落正欲跟第六級階梯作戰,剛抬腳準備起跳,手臂猛地被拽住,力度有些突兀地大。

    她抬眸:「怎麼了?」

    許賜這才看清她的正面,只見她清清淡淡的遠山眉弧線蜿蜒,額前髮絲早已被汗水打濕。

    他眸子猛地一縮,旋即嗤笑:「照你這麼跳,我們都可以直接在學校住下來了。」

    林落蹙起的眉頭深了一寸,毫不猶豫說:「那你先走吧,我慢慢跳下去。」

    話畢,她就打算從許賜手臂上移開。

    誰知,他比她更快地垂下了手,都省了她自個挪手的力氣。

    林落撇撇嘴。

    緊接著,許賜徑直下到正對向她的下一級階梯,屈下雙膝,上半身向前傾:「上來,我背你。」

    林落驚訝:「啊----」

    許賜不用看都知道她肯定是想岔了,沒好氣說:「快點,逾期不候……」

    話音還沒落,許賜猛地感到一股橫力跳到自己背上,脖頸被一對熱乎乎的小爪子死死鉗錮。

    與此同時,他左右腰腹驀地夾了兩隻臭腳丫。

    如此高難度高水準的動作由她做來,那是行雲流水,堪稱快准狠中的典範。

    幸虧許賜十多年來的架不是白打,要是換個人,那恐怕就是一屍兩命了。

    許賜額角突突:「小瘸子,你確定你腳是瘸的???」

    林落確信自己已經死死抱穩了他的脖子,是怎麼甩都甩不出,才笑嘻嘻說:「嘿嘿,危急時刻人總是能激發出無限潛能,再說了,我只是崴到腳,還不是瘸子。」

    許賜只感到喉間緊澀喘不過氣,不知是被勒還是被氣的:「趕緊給老子挪開你的狗爪子!」

    林落順從地鬆了松撈住他脖子的手,還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蹭了兩蹭,這才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靠頭。

    「好了。」

    少女說話時呼出的熱氣若有若無擦過許賜耳畔,她軟軟的身子緊貼著他,稍一動作,雙方都能感受到。

    他呼吸頓時一滯,步伐卡住。

    林落嘟囔:「怎麼了?」

    許賜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兇巴巴說:「小瘸子,你重死了,趕緊減肥去。」

    「是嗎?」

    「是的。」

    她認真尋思片刻:「那你就放寬心吧,我是不會少吃的。」

    如果說睡覺是她的重中之重,那吃飯可就是她的命根子了。

    一日不可少一餐,一餐不可少半點。

    許賜:「……」

    待走出校園時,林落猛地發現許賜完完全全是朝與她家相反的方向走。

    她急得猛指另一邊:「你走反了,我家在那個方向。」

    許賜搭在她膝肘的雙手霎時一松,輕笑:「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林落忙不迭撈住了他的脖子,老老實實說:「聽你的,聽你的,你說去哪就去哪!」

    雖然這人脾氣又丑又硬還拽,但背著她的舒適度可比他脾氣讓人舒服多了。

    她又不傻,既然有人背,那幹嘛還要自己一拐一跳感人勵志地走回家。

    許賜唇角無聲一勾,這才不急不慢重新抱住她往前走。

    又走了一分鐘,許賜把她放到花壇最外沿空地放下。

    正對面是家小藥店。

    「你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去給你買藥。」

    「欸,不用……」

    她話還沒說完,許賜就早已跑了進去,不過三兩分鐘又跑了出來,手裡揣著一瓶活絡油。

    許賜瞟了眼她腳踝,就勢蹲下。

    林落一驚:「還是我自己來吧。」

    為了走路的舒適度,她穿的並不是涼鞋,而是一雙網面舒適的透氣小白鞋。

    再透氣,那也是有氣味的啊……

    許賜赤果果地嘲諷:「你以為你能把腿抬上去?」

    林落一瞧,這高度要是換做以往的她肯定是輕而易舉,但如今----

    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可以任人欺負的小瘸子。

    哎。

    她命不由她。

    林落咬咬牙,兩眼一閉:「來吧。」

    許賜屈膝半跪在地,面色認認真真,毫不嫌棄地替她將腳上的襪子脫了,還十分禮貌地將它塞進了鞋裡。

    當略顯粗礪的寬厚大掌握住她腳心的一瞬,痒痒麻麻,稍稍有點咯,她腳丫子本能抗拒地晃了兩晃。

    許賜抓得牢,將活絡油先是倒在手心抹勻,再有輕有重地悉數揉上她腳踝。

    力度勻稱,腳感極佳。

    林落敢斷定,他一定是身經百戰才練就的千年老手藝。

    頭頂玄月高掛,星辰璀璨,許賜眉眼低垂,濃而密的睫毛盡數斂著月下清輝,全神貫注地替她敷藥,半句沒吭。

    虔誠得如對待稀世珍寶。

    清風撫過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林落忽而不忍再瞧下去,抬頭四十五度仰望星空。

    啊,今夜的月亮真亮,又大又圓。

    啊,一陣陣微風飄過她腳丫子的氣味,真真令人回味無窮。

    ……這註定是個讓人難以忘懷且又極有味道的一夜。

    *

    許賜背著她往她家的方向走,路邊吆喝叫賣的攤子也斷斷續續收了攤,偶爾途經幾個行人亦是神色匆匆,步履疾馳,趕著回去聚那一家燈火。

    涼風徐徐,捲起絲絲涼爽,伴著低低的細弱蟲鳴。

    走著走著,許賜右肩搭的重量忽地重了些,薄弱的呼氣氣息輕輕扑打他脖頸,落在他腰間的雙腿也漸漸卸了力氣。

    唯獨抱著他脖子的那雙爪子穩穩地十指交握,仍沒有撒開。

    微微側頭還能隱約看見她額前一掀一落的碎發。

    許賜看見是又氣又笑。

    合著是把他當免費的車夫使了!

    他今日才算見識了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凡事不按常理出牌。

    倘若對林落走柔情路線,她能猛地變身鋼鐵戰士,咯得人生疼。

    若是對她走硬朗路線,她又能死皮賴臉軟趴趴地賴著你,令人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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