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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16 作者: 李李翔
廚房裡有人在叫:「誰過來幫個手?」
唐譯聽出了那首郝蕾的聲音,看著夏文倩露出一個苦笑。夏文倩附在她耳邊低聲說:「我不知道他們回來。」臉上神情有幾分自責。人都來了,飯菜也做好了,不好意思不留人家吃飯。
「算了,總有這麼一天,進去吧。」唐譯仰頭挺胸,像闖龍潭虎穴一般。
郝蕾熟門熟路幫夏文倩擺碗上菜,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又叫她隨便坐。范從思變得沉默,對她笑了一笑,轉身去拿筷子。剩下兩人面對面干坐著,大眼瞪小眼,氣氛很僵硬。唐譯對著心思深沉的某人難以下咽,喝了兩口排骨蓮藕湯便不吃了。夏文倩見機說:「你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到我房裡睡一會兒?」又對眾人笑著解釋:「她吃過來的。」
唐譯看著主臥里的KING SIZE大床打趣道:「你們進展未免也太快了吧?」
夏文倩紅了臉,「滿腦子有色顏料!他睡客房。」
「住在一起卻分房睡,這什麼意思?哎呀呀,你還害臊!你以為你十七八啊,90後都來搶地盤了,咱們該發生的就發生,順其自然嘛。」
夏文倩不理她的胡言亂語,「他最近很不好過。你也勸勸他,你的話,他或許聽得進去。」
唐譯不說話了,嘆了口氣,「我這會兒真有點頭疼,先躺一會兒,你出去吃飯吧。」她現在柔軟的大床里,迷迷糊糊睡著了,這兩天出差真把她給累壞了。
知道眾人吃晚飯,她也沒出來。陳上和郝蕾要走了,夏文倩推開臥室看了一眼,「她還沒醒,還是別叫醒她,讓她多睡會兒。她工作蠻辛苦的,經常要喝酒應酬,明天一大早害的回北京,出差跟吃飯似的。我帶她送送你們。」這樣也好,省的她面對他們尷尬難過。
郝蕾忙說:「不用,不用,我們白蹭飯,你還這麼客氣。」
「沒關係,我順帶也要去趟超市。」
范從思站在門口看他們加你了電梯,折回來推開房門,唐譯擁被坐了過來,打了個哈欠問:「他們走了?」他點了點頭,到了一杯茶給她,鑽她床邊坐下。
她一氣喝完,笑說:「這茶真香。」
「我現在課喝不起這麼好的茶。」他有些自嘲地說。
唐譯立即明白過來這是陳上送的,拍著他的手背給了他一個無言的安慰,「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總要先把書讀完,還差半年就畢業了。」
她點頭表示贊同。,「不要怕,總會好的。」
「好,什麼叫做好?再好我也不能給我爸爸打個電話,聊聊天氣嘮嘮家常。」他眼睛裡面一片黯然。
唐譯語拙,好半晌說:「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文倩,還有我們。我們雖然沒什麼大用,陪你說說話解解悶還是可以的。」
他低著頭突然蹦出一句:「我不值得她這樣。」
唐譯嚇一跳,看了他許久,右手按住他的肩膀一臉認真地說:「文倩她心甘情願。你不要有思想負擔,你總不會永遠這麼倒霉----」
兩人正說著話,門被人大力推開,陳上喘著氣站在那裡,離手還提著一個紙袋,眸光陰晴不定地盯著他們。
范從思見到他有些驚訝,「你怎麼回來了?」唐譯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縮回來,轉而去拿床頭柜上的茶杯。
「沒什麼,忘了把這個給你。」他遠遠地把紙袋伸過來。范從思只得站起來去接,看了一下,「又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你還特意跑回來!」
「省得下次又忘了。」他話對范從思說,眼睛卻惡狠狠地看著唐譯。
唐譯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咳了一聲說:「喂,你們你們有話出去說,我要起來了。」她磨磨蹭蹭打扮停當,他還沒走,拿著遙控器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換台,電視屏幕快速切花,閃得她眼睛都花了。
夏文倩提著一大袋日用品回來,見她起來了,陳上又去而復返,含笑說:「你要走來,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她挑眉說:「誰要你送,我不認得路嗎?你忙活了一晚上,早點洗洗睡了吧。」暗示她不要多管閒事,正說著話,她手機響,是肖正豐。她清了清嗓子按下通話鍵,一邊說話一邊往陽台上走……「嗯嗯嗯,我這就回去」,「不用,不用,太麻煩了」,「那好吧,我在路口等著」……她掛斷電話回來,拿起包和外套。范從思看了一眼窩在沙發上的陳上,提議道:「要不,讓阿上送你回去?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說著喊了一聲「阿上!」唐譯還沒來得及拒絕,陳上扔下遙控器站起來,率先走出去,一臉的不耐煩。
聶文倩對她使了個眼色,小聲說:「別這樣,有話好好說。請人做不成至少還是朋友,別失了風度,多年的老同學,怪難看的。」
唐譯心中哀號一聲,我可沒有你這麼好的風度。兩人木然地站在電梯裡,她按下一層的鍵,打破沉默,「你不用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以為我真要送你?」他的嗤笑像針尖冷不丁刺了她一下。
唐譯的臉沉了下來,上前一步背對他說:「這樣最好。」幸好電梯很快到了,她不用再跟她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不用再看他的臉色,不用再聽他殘忍的話語,繼而凌虐自己。就在她要跨出去的時候,陳上似乎動怒了,扯著她的胳膊任由電梯門徐徐關上,「你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腳踏兩條船就這麼有趣?」
電梯繼續下行,叮的一聲,在地下車庫停下。唐譯甩手走出來,臉色鐵青,用譴責的目光冷冰冰地看著他。
陳上視而不見,「你能不能告訴我,勾引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是不是很刺激?」那麼惡毒的話居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從他嘴裡說出來!
「你侮辱我侮辱得夠了吧?」這叫她跟他怎麼「有話好好說」!她氣得渾身血液倒流,不甘示弱地直視他,「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何必這麼作踐我?」
「你都做得出來,還怕別人作踐?離范從思遠一點,他經不起你的玩弄。」
她難以置信,見他用鄙夷又防備的眼神看著自己,真箇人猶如赤身裸體浸泡在冰天雪地之中,原來他竟是這麼以為的!她咬緊牙關吐出一句話:「你的警告我收到了。」她擦著他的袖子從他身邊走過,步履艱難走進電梯,直到電梯門關山,也沒有轉過身來。
唐譯渾渾噩噩下了電梯,被寒冷的夜風一吹,這才察覺到臉上的濕意,趕緊吃擦去了。她越走越快,到最後跑了起來,挎包上的金屬鏈一下一下敲打著她的胸口,她渾然不覺,心如刀割,只希望更痛一些,再痛一些,也許這樣她就可以痛改前非,重新開始。
肖正豐這樣的級別,公司自然有車子接送,順道來接她,見她跑得直不起腰,拍著她的背順氣,笑說:「急什麼,又不差這幾分鐘。」
「我怕你等。」
「等也不要緊,美女有讓人等的權利。」他調笑道。
她說話的時候一臉嚴肅,肖正豐不好再開玩笑,心道:你是美女而不自知。
第二天回北京,她開始了兩地奔波的生活,一個月加班高達一百多個小時。夏文倩問她何必這麼拼命,她在電話里不以為意地說想升職,不加班怎麼行。她現在代何飛飛的班,只要表現得好,有很大的希望可以升做經理。公司里派系鬥爭厲害,她沒有靠山,心想勤奮肯乾的員工不會沒人要。
上臨分公司的女助理跟她說入駐商場的合同對方不肯簽約,「這個項目一直是何經理在負責,條件都談好了,就差簽字蓋章,我們一切準備就緒,招聘的員工都培訓完了,對方卻突然反悔,說是要簽給CM他們。」CM是他們公司的頭號競爭對手。
唐譯聽得皺眉,「怎麼會這樣?對方是不是想趁機要價?」
「對方也沒提加價的事,只推說場地不合適。」
唐譯沒有參與談判,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便說:「你把合同拿來給我看一下。」
女助理找來合同,指著重點內容說:「按說塵世這麼大一個公司,不至於為了這麼一點蠅頭小利出爾反爾啊,不知道CM的人使了什麼陰招兒。」
唐譯看著合同上熟悉又陌生的公司名稱,心一點點往下沉,腦中各種念頭轉了幾轉,最後啪地一下合上合同,已不容商量的口吻說:「無論如何,我們要拿下這個合同。」聲音堅決有力。就差簽字的合同她要是都搞不定,以後還怎麼在公司立足?怎麼競爭市場部經理的職位?
陳氏負責合同事宜的是一位姓塗的經理,四十來歲,唐譯找了他好幾次,對方太極打得一流,電話里客客氣氣,就是每個準話。她氣得親自找上門去堵人。塗經理十分尷尬,無奈之餘只得告訴她:「這是陳總親自下的指示,我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