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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16 作者: 李李翔
唐譯強撐著精神洗了兩個杯子,沖了一杯速溶咖啡,自己喝的則是熱水,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塊蛋糕,「宿舍里什麼都沒有,這還是馮雯雯臨走前留給我的,沒來得及吃。我口渴,只想喝水。」
陳上喝著熱乎乎的咖啡,吃著香甜的蛋糕,等了一下午的疲累統統消化在溫暖舒適的胃裡。他看著手裡紅色的咖啡杯,上面有「雀巢咖啡」四個字,大概是商場派送的贈品----這應該是她平日裡常用的杯子。他把椅子拉近唐譯坐著,「你是不是不舒服?有氣無力的樣子。」聲音低的仿佛就在耳邊。
「大概是回來的路上凍著了。」唐譯精神有些不好,病歪歪靠著椅子坐著,一點都沒有發覺陳上此刻的胡思亂想。她因為身體不適的緣故,意志力鬆懈下來,對陳上便不像往日那樣躲避,柔聲細語地說她想睡一會兒。
「好,你睡吧。」陳上想到她宿舍的人都回家了,拿了她宿舍鑰匙出來,開車去「御膳坊」買了清粥和小菜,回來時唐譯已經睡著了。他看著被子外面露出的小小的一張臉,劉海垂下來擋住了眼睛,微微蹙眉的樣子顯得楚楚可憐,不由得伸手撥了上去,拍了拍她的臉,輕聲說:「起來,吃了飯再睡。」
第 40 章
唐譯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他,意識不清地問:「你還沒走?」她見到桌上的飯菜,以為是陳上叫的外賣,勉強喝了半碗粥,搖頭說沒胃口。陳上摸了摸她額頭,擔心地問:「是不是發燒了?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唐譯不怎麼在意,「沒事,著涼了而已。多喝水,睡一覺就沒事了。你吃飯了嗎?」陳上說沒有,「你都沒吃多少,剩的這些夠了。」唐譯擁被坐在床上,叫他把自己吃過的碗和筷子拿去洗。陳上把筷子一頓,「懶得洗,就這麼吃吧。」
「你講點衛生好不好,這是我吃過的。我感冒了,會傳染的。」她這番惱怒的話用軟綿綿的語調說出來,一點氣勢都沒有。陳上笑說:「那更好。」故意當著她的面把她剩下的那半碗粥咕嚕咕嚕喝了。
唐譯只覺得臉上發燙,下了逐客令,「吃完你趕快走吧,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我吃我的,急什麼?」陳上在一邊嘎嘣嘎嘣吃的脆響,「這蘿蔔皮又脆又香,好吃,你要不要嘗嘗?」說著夾了一塊送到唐譯跟前。唐譯只覺得頭越來越重,沒力氣和他歪纏,背對著他躺下,「老老實實吃你的吧。」
陳上不以為意,隨口跟她說些閒話。「你什麼時候買個手機?我想找你都找不到。」
「我要你找到我幹什麼?」
「上次你不是把東西都還給了我嗎?那個手機還記不記得?」
「怎麼了?」
「那是你中獎中的啊,為什麼連這個也還給我?我看了,手機還能用,不過電池壞了,得配一塊。」
「得了吧你,還拿我當小孩哄呢,明明是你花錢買的。我不要它。」
……
唐譯眼皮越來越重,說著說著又睡著了。陳上探了探她呼吸,似乎有些灼熱,替她掖緊被子,又把一床毛毯蓋在上面。
他回去後,一夜睡得都不安穩,一大早爬起來給她打電話,問她好了沒有。唐譯略帶沙啞的聲音細細地傳來:「哪有這麼快。感冒嘛,總要拖個十天半個月才會好。」
陳家的一個長輩喬遷之喜,陳上不得不跟著父母去喝喜酒。蔡婉婷也去了,陳母跟大家介紹她是自己的乾女兒。眾多親戚難得一聚,一直鬧到下午三四點才散。陳母隨同陳父去鄰市開會,陳上和蔡婉婷一塊回家。開車開到一半,始終放心不下,決定去學校看看。
「我還有點事,你在前面路口打車回去,行不行?」
蔡婉婷靜靜地看著他,「你有什麼事,這麼重要?」半道扔下連中文都說不利索的她,陳上的做法讓她著實有幾分惱火。
陳上在空中點著她的鼻子笑說:「我覺得沉默是金是一個女人最好的美德。」
蔡婉婷被他堵得不好多問,「那你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我好跟韓姨說一聲。」陳上想了想搖頭,「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他順道買了粥和菜。相比昨天的混亂,今天的女生宿舍樓顯得冷清了許多。他在樓下登了記,敲了好半天的門,聽見裡面微弱地應了一聲,又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露出唐譯的臉。她穿著皺巴巴的睡衣,蓬頭垢面,眼睛浮腫,臉上的紅暈紅的很不正常。
陳上見她腳步虛軟,站都站不穩,忙上前一把扶住她,摸到她滾燙的肌膚,不由得叫起來:「怎麼燒的這麼厲害!走走走,我送你去醫院。」
唐譯還在虛弱地掙扎,「不用了,已經吃了退燒藥。」
陳上不由分說把她按在床上,「換衣服,換衣服,再這麼燒下去小心燒成肺炎,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唐譯像個孩子一樣不肯合作,嘟嚷著說:「我討厭醫院。」
陳上哄著她說:「好好好,不去醫院,那去診所總行吧?」見她像麵條一樣軟成一團,使不出力氣,不得不抱住她,協助她把毛衣、褲子、大衣一件一件穿上。兩人肢體糾纏,難免會碰到一些不該碰的地方。
陳上見她一副任由自己擺布的柔順樣,似乎無論自己做什麼都不會反抗,嘆氣道:「平時要是也這麼聽話就好了。」
他半抱著唐譯下樓,跟宿管老師打了一聲招呼,徑直把她送去醫院。
唐譯一聞到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神經末梢立馬變得緊張。醫生翻起她眼皮看了看,又讓她張開嘴看扁桃體和舌苔。她十指絞在一起,一個勁地問:「醫生,要不要打針?感冒而已,吃點藥就好了嘛。醫生,不打針可不可以?天黑了,我要早點回去。醫生……」
做醫生的見慣了她這樣的病人,既不打斷她也不回答她,任由她一個人碎碎念,自顧自看病開藥。陳上扶著她去病房,她還在傻乎乎地問:「是不是拿點藥就可以回去了?」
護士推著小車進來,拿著又粗又長的針管往吊瓶里注射藥水。她絕望似的反抗:「為什麼要打針,不打針也可以啊。為什麼一定要打針呢?」護士是個年輕的小姑娘,脾氣很好的解釋:「你發燒了,打針燒退的快啊。」
唐譯面對專業人士一時詞窮,轉而埋怨起某人來,「都怪你,非要來醫院,現在要打針了吧?反正疼的又不是你,我不打,要打你打。」
陳上覺得她今天難纏的可以,捂著她的頭往自己懷裡一按,「有什麼好怕的,不看不就得了。」
「不看心裡更沒底,因為想像力更可怕啊。」
護士挽起她的衣袖,像扎蘿蔔一樣紮下去,猩紅的血很快湧出來。她看的眼前一暈,躺在病床上好半晌動彈不得。感冒和藥力的作用使得她的意識處於一種半夢半醒之間奇異的狀態,說話全然沒有平日的防備和掩飾。
「疼啊,疼的半死。就是死,也要讓人死個明白。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騙我,你騙我!我一個人過的好好的,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憑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傻,好欺負?上過一次當,還會再上第二次?」
「扔下我一個人遠走高飛,這沒什麼,好歹說一聲啊!你怕我攔住你不讓你走是不是?」
……
說著說著她嗚嗚哭了起來。陳上把她抱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哄她:「好了,不哭,不哭。我回來了,我們永遠在一起。」
唐譯哭得累了,迷迷糊糊地說:「我想回家。」
「好,打完針,我們就回家。」
她夢見坐在自家的院子裡盪鞦韆,越盪越高,比圍牆還高,突然,她被甩了出去,整個人呈拋物線落下。夢裡的場景像慢鏡頭,越來越慢,啪的一下,她掉進了水裡,一點水花都沒有濺起。湖水溫暖舒適,像裹在被子裡。她感覺到魚在臉上游來游去,想睜開眼看看,可是又覺得這樣很舒服,不看也沒什麼關係。
「阿上,我想你,可是你不要我了。」在夢裡,她依然念念不忘這件事情。她生平第一次領略到什麼是真正的痛苦,她覺得再沒有人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傷害她----直到他回來。
第 41 章
唐譯醒來的時候,渾身覺得一輕。頭不沉了,鼻子通氣了,抱著被子隨便她怎麼翻滾都不會難受。她睜開眼一骨碌爬起來,才發現這不是她的宿舍。雪青色牆壁,雙人大床,對面牆上掛著一台液晶電視,床頭柜上放著檯燈、相框,深褐色窗簾像一大片厚重的雲,潑潑灑灑垂到地上,一絲光線泄露進來,在地上拉出一道明亮的fèng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