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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16 作者: 李李翔
    陳上一開始氣哼哼看著她,一臉不滿。兩人眸光相對,看的見自己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對方的瞳孔里,時間仿佛靜止了,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頭低下去、低下去,唐譯呆呆地忘記了反抗,陰影落下來,鼻尖輕輕擦過,兩人的呼吸漸漸相聞----突然唐賜出聲打斷了他們,「姐姐----」他從被窩裡迷迷糊糊爬出來,閉著眼睛扯褲子。唐譯從意亂情迷中驚醒過來,手忙腳亂抱他去衛生間,回來的時候空氣中充滿魔力的因子消失了。一臉懵懂無知的唐賜很快進入夢鄉,房間裡十分安靜。唐譯對著欲意對自己圖謀不軌卻不得的人有些尷尬,「時間不早了,你也洗洗睡了吧。」

    陳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那種心平氣和、安安靜靜的快樂,不受任何外物的影響,不管是在一起還是分開,仿佛都可以天長地久。

    晚上做了一些奇怪的夢,夢裡正要親唐譯,再一次被打斷----他的手機響了。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屏幕上閃爍的「媽媽」兩字,他嚇醒了一大半,掀開被子坐起來,「媽,你跟爸回來了?」

    陳母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嗔怪他不在家好好待著,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又問他去哪兒玩,都幹了些什麼。陳上胡亂答了幾句,搶著說:「媽,我在外地,回家再跟你說。」一把掛了電話。

    吃了早飯,他跟唐譯說他爸媽回來了,等下就要走。唐譯正蹲在地上擇菜,拍了拍手站起來,「過年了,你也該回家。我們家沒什麼,送你一些煙花爆竹拿回去玩。」 唐賜見了,大哭大鬧硬是不給,直到陳上遞給他一張百元大鈔,他才放開裝煙花的袋子。大家見了笑得不行,逗他說「濤濤是個小財迷」。唐譯哭笑不得。陳上附在她耳邊說:「下次我帶你去上臨河邊放煙花,那才叫好玩呢,就我們倆。」

    他跟沈爸爸、沈媽媽告辭,又邀請沈飛奇去他家做客,當天下午便回了上臨。陳父陳母出國考察,好幾個月沒回家。晚上陳母親自下廚,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吃飯。吃完飯,陳父問了兒子一些學校里的事情,拿著學校寄來的成績單教訓他要好好讀書,說的無非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之類的話,陳上從小到大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陳母端了一杯茶過來,對丈夫笑說:「好了,你也歇一歇,阿上他還小呢。」陳父罵了句「慈母多敗兒」,搖了搖頭走了。

    在家過完年陳上跟著父母到海南度假,回來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學了,人也曬黑了一圈。學校寄給學生的成績單並沒有寫明名次,唐譯待知道第一名是其貌不揚的賈章可而並非自己時,大受打擊,氣得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飯;禍不單行的是,班主任啤酒肚孫似乎聽到了一些風聲,語重心長對她說要以學習為重。

    陳上知道這事後,拍著胸脯說:「放心,啤酒肚孫要是敢找你麻煩,你全部推給我。」

    啤酒肚孫雖然不像以前那些老師那樣對學生戀愛一律採取高壓扼殺的手段,但是又做不到任由學生自由戀愛而不管不顧,否則家長告起狀來,全是他的不是。有一天下了班,他腆著個肚子正要去吃飯,在路上被陳上攔住了。當聽到學生反被動為主動問他「對於學生戀愛是支持還是反對」時,他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沒有多想官方地回答:「不支持也不反對。」

    陳上咧嘴一笑,「既然是不支持也不反對,那老師對於我追求唐譯這事,自然也不會幹嘍?」

    啤酒肚孫有一種被人下了套的感覺,好半晌苦笑說:「陳上,你膽子夠大的啊。」

    陳上呵呵一笑,把跟唐譯的約定告訴他,「老師,你看照我現在這樣,到期末考試的時候能不能及格啊?」

    啤酒肚孫心想怪不得他突然轉了性,變得愛學習起來,原來是愛情的力量。老師和家長要是魯莽地處理這事,說不定會適得其反,不知道他這小霸王又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來。當下哼了一聲,冷著臉說:「等你考試及格了再說吧。」

    第 26 章

    十九中最近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食堂里的扁豆炒肉不知是不是沒炒熟,不少人吃了上吐下瀉,夏文倩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天下學校的食堂差不多都一個樣兒,飯菜難吃不說,裡面還經常摻雜了一些什麼蟲子、頭髮、塑膠袋之類的不明物體。扁豆事件使得學生們把素日對食堂的不滿徹底爆發出來,起初只有兩個班的人聯合起來,拒絕去學校食堂用餐,後來事件愈演愈烈,大家同仇敵愾全跑去外面的餐館吃飯。演變到最後,幾個學生搬了把椅子攔在食堂門口不讓人進,以至於偌大的食堂某一天只有不到十個學生去吃飯。

    其他人還猶可,卻苦了經濟不甚寬裕的優才生們,他們拿的是學校補助的飯卡,餓的「三月不知肉味」,圍在一處商議怎麼辦。有人提議寫「陳情書」,趁「食堂運動」之際要求學校加飯補,一致推舉唐譯負責此事。

    唐譯騎虎難下,買了一張大紅紙,放學的時候喊住范從思,請他幫忙謄一下「陳情書」。他寫的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他笑說沒問題,「不過筆和墨在宿舍里。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宿舍?」她忙說好。

    十九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女生卻可以以參觀的名義進男生宿舍。唐譯在宿管處登了記,好奇的到處張望。一樓的樓道里有男生光著上半身走來走去,她趕緊裝沒看到。從電梯出來的時候,范從思請她等一等,見外面沒人,這才打開門請她進來。

    唐譯這是第一次來大家口中所謂的「公子樓」,一進門便感嘆:「哇,你們居然有客廳,還有沙發,電視!」 當晚她沒去上晚自習,等范從思把一大篇「陳情書」寫好,垃圾桶里堆滿了沒寫好的廢紙。她很過意不去,「我沒想到寫毛筆字原來這麼費工夫,一個字寫差了,整篇都得從頭再來。」

    范從思甩了甩酸疼的胳膊笑說沒事,拿著筆要去洗。唐譯忙說:「我來,我來。」搶著替他洗筆,收拾桌子。哪知道洗完筆出來,他看著她直笑,「你臉上有墨水。」

    「哪裡?大概是洗筆的時候濺上去的。」她伸手去擦,擦了兩下沒擦到。

    「這裡。」范從思指著她臉上的位置,抽了張紙巾輕輕地揩去墨跡。

    唐譯因為兩人離得太近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垂著眼不敢看他,輕聲問:「好了沒?」見范從思不回答,不由得去看他,抬頭時見他正怔怔地看著自己,當即紅了臉。她退後一步,正要說話時,陳上推開門進來了。他察覺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奇怪,問:「你們在幹什麼?」唐譯忙說沒幹什麼。

    陳上看著他們,過了會兒問:「那個什麼『陳情書』寫好了沒?」唐譯忙拿給他看。他沒說什麼,扯著唐譯說:「寫好了就走吧。」唐譯謝過范從思,這才隨陳上一塊下樓。

    一到沒人處,陳上開始發脾氣,「你有沒有自覺啊?怎麼能隨隨便便就進男生宿舍?」唐譯瞪了他一眼,「你發什麼神經?學校都讓進,你管得著嗎?」她心裡本來就存著火。自從兩人交往以來,他霸道地要求她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要向他報告自己的行蹤。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他乾脆拿根繩子系在她身上得了。

    兩人不歡而散。

    唐譯去教室讓所有優才生都簽了名。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趁學校里沒什麼人的時候,偷偷摸摸把紅紙黑字的「陳情書」貼在圖書館前的布告欄里。食堂風波未平,「陳情書」一事又起,加上是十九中獨樹一幟的優才生們的集體抗議,這事很快鬧了開來。中午下了課,大家再去看時,布告欄里洋洋灑灑的一篇「陳情書」已經不見了,食堂門口扮作「攔路虎」的同學也被保安驅散了。

    唐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午學校發出通知聲稱將會積極整頓改革食堂,「扁豆炒肉」窗口已經被取締了,堅決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歡迎大家的監督和批評。食堂很快恢復正常營業,「紅燒排骨」不再以土豆和豆腐泡來冒充了,「水煮肉片」里的肉片也多了起來。

    唐譯還在感嘆「有鬥爭才有進步」時,有人通知她請她下課的時候去一趟校長辦公室。日理萬機的校長為什麼找她?只要在優才班裡隨便打聽一下,便知道自己是「陳情書」的罪魁禍首,想到這裡,她嚇得冷汗涔涔。校長,校長他不會因為這個把自己開除吧……自己聚眾鬧事,危害學校安全,罪名似乎挺大的……范從思見她心神不定,惶惶忽忽的,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唐譯因為害怕,戰戰兢兢把這事跟他說了。他寬慰她:「我想不至於這麼嚴重,頂多把你叫去教育一頓。」唐譯眼前一黑,欲哭無淚說:「完了。」只要在她檔案里輕輕寫上一筆,她這輩子就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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