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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43:16 作者: 李李翔
「哼!」唐譯轉過頭去,一臉不滿。還不都是拜他所賜,她才會這麼狼狽不堪。
「是不是頭一次被這麼多人罵?」
唐譯氣哄哄不理他。
「無數的人恣意地辱罵你,可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是不是覺得很氣憤,很委屈?可是生活就是這樣的,它不會跟你講道理。」他的聲音在黑暗裡聽起來心灰意冷,看著前方的眸光幽暗森冷。
「被人砸一砸也好。畢竟大家都說,如果你能在『天籟杯』的舞台上站兩分鐘,你就能在人生的舞台上站一輩子。」他挑了挑眉,隨即又說了一句:「人生有時候殘酷的你無法想像。」聲音低沉的仿佛隨時會消失。
唐譯一個人在雨里慢慢走著。謝得的話,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不是那麼容易理解。燈火闌珊處,下著雨的夜裡,一個人喝酒,他的失意和落寞究竟所為何事抑或是何人?
「喂,你去哪兒了?」陳上雙手習慣性地插在褲子口袋裡,從走廊的陰影里走出來,對她的視而不見十分不滿。
夜色蒼茫,雨聲瀟瀟。唐譯雙手抱胸、渾身濕淋淋地拉開宿舍的玻璃門,見到陳上有些吃驚,不由得退了回來,「咦?你怎麼在這裡?」說話的同時一邊呵氣一邊跺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陳上皺眉說道,手上拿著兩把雨傘。她長發濕答答的貼在頭皮上,猶在不斷地往下滴水,白色的帆布鞋上全是泥漿,濕重的校服外套簡直可以擠得出水來,臉色發青、嘴唇發紫看著他。
「我沒有傘啊。」她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說。
「笨,我有啊。看,感冒了吧。」陳上瞪了她一眼,沒什麼同情心地說。「對了,剛才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沒去哪兒。」唐譯冷的直顫抖,拱肩縮背站在玻璃門前,用袖子揩了揩發癢的鼻子。
「嘖----」陳上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動作很快地脫下自己的校服,「喏,給你穿,別再抖了,看的我都難受。」不容拒絕地包裹住她瘦弱的肩膀。
「不用了,會弄濕你的衣服的。」唐譯肩膀一甩,脫下來還給他的同時又吸了吸鼻子。
陳上面無表情看著她,明顯不悅。
唐譯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有些尷尬地問:「你有事嗎?」她渾身濕透站在風口裡很冷耶。
「你還沒說你去哪兒了。」陳上執拗的第三次問她。回答他的是對方兜頭兜腦向他扔過來的外套。他氣急敗壞扯下罩住頭臉的衣服,再看時,唐譯已經吸著鼻涕、搓著胳膊進去了。
他悶悶地回到宿舍。因為下雨,范從思沒有回家住,坐在客廳里用他的電腦抄錄進入複賽的人的名單。陳上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出來。「這是誰的?」他拿起桌上參賽牌,翻過來一看,上面赫然貼著唐譯的大頭照。
「唐譯。謝得讓我交給她。」范從思眼睛盯著電腦,頭也不抬地說。
「謝得?」唐譯的東西怎麼會在他那裡?
「我從大禮堂出來碰到他,他把這個給我,讓我還給唐譯。」范從思背對著陳上,沒有看見他臉上愕然的神情。
「我拿給她。」陳上心情複雜的把參賽牌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第 19 章
唐譯還是著涼了,一早起來頭昏昏沉沉的。量了體溫,雖然沒有發燒,可是扁桃體發炎,鼻子呼吸不暢,也夠她難受的。上午最後一節體育課,她請了病假。老師點完名讓她站一邊休息,女生練排球,男生打籃球。操場上鬧哄哄的,跳遠的,跑步的,練體操的,擠滿了上體育課的班級。她站著無聊,拿了本書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著。
紅色和黃色的jú花在廣場上擺成一個碩大的幾何圖案,中間點綴著一些翠綠的盆栽。她靠著石雕的背面坐下,地上墊了一層報紙,雙腿伸直舒服地放在台階上。十一月底的陽光明亮的像一面鏡子,落地有聲。她一邊擤鼻涕一邊翻著腿上的書。
陳上用T恤下擺扇風,大汗淋漓來找她時,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眼前的女孩整個人籠罩在飛絮一般迷濛的光線里,讓人產生亦真亦幻的錯覺。
「你不去打籃球,傻站在這裡幹什麼?」唐譯抬頭發現了他,嗓子因為疼痛略帶沙啞。
他回過神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靜靜走到她面前,雙手一直插在褲子口袋裡,好半天才掏出來一張參賽牌。
唐譯詫異地接過來,「咦,怎麼在你這裡?」
他不輕不重哼了一聲,用T恤擦了把臉上的汗,在她腳邊的台階上坐下,「謝得撿到的。」兩人一前一後朝同一個方向坐著,相距差不多有半米遠。陳上看著遠處的藍天白雲,背對著她說話,沒有轉過頭來。
「哦,回頭我謝謝他。」
男孩欲言又止,「你……昨晚跟他在一起?」
「嗯,對啊。」女孩回答的漫不經心。
「謝得他有很多的女朋友----」
唐譯從書里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他,「這關你什麼事?」
「他脾氣又臭又壞,從來不把別人放在眼裡,他----」
且不說他在背後說人壞話的行為是否恰當,單是這份聒噪唐譯已受不了,「謝謝你把參賽牌還給我。你不要上體育課嗎?」
陳上憋著氣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沒動靜。唐譯咳嗽了兩聲,站起來準備走。陳上突然一骨碌跳起來,攔在她前面。高大的身形以及居高臨下的眼神讓唐譯產生一種危險的信號,她錯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幹什麼?」
陳上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她一下。他本來想親唇的,哪知道太緊張,結果還是親偏了,親到唇角。他為自己笨拙的動作而氣惱。
唐譯確定周圍沒有人看見,慶幸之餘才知道生氣,惡狠狠罵道:「流氓!」見他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樣,越發氣得牙痒痒,跺了跺腳,轉身就跑。
陳上追上去拉住她,把一盒東西硬往她手裡塞。唐譯低頭見是感冒藥,手像被燙著一般,拽緊了拳頭不肯要。兩人無聲地拉扯,各自為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彆扭著。范從思老遠跑過來大聲喊:「陳上,輪到你上場了。」
「來了!」他答應一聲,把感冒藥往她手裡一塞,轉身跑走了。
范從思用力拍了他一下,「你跟唐譯說什麼呢,怎麼去了那麼久?」
「把參賽牌還給她啊。」他若無其事地說。
范從思懷疑地看著他,「你臉怎麼紅了?」
「太陽曬的。今天的太陽真大啊。」他裝作擦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范從思回頭看了一眼,「唐譯怎麼還站在那兒,沒事吧?」陳上沒說話,「去打球吧。」拉著他逃不及似的走了。
「陳上!」夏文倩迎面喊住他們,手上抱了兩瓶礦泉水,「給,發的。」她先把一瓶給了陳上,看了眼范從思,然後輕輕遞給他。范從思扭開塑料瓶蓋,一口氣喝了半瓶,擦了擦嘴巴對著她一笑,「謝謝。」
「不客氣。」夏文倩的聲音細若蚊蚋。
食堂里人山人海,兩個女孩的午飯均吃得心不在焉。「文倩,你說是不是?」唐譯撥了撥餐盤裡的醋溜白菜,有氣無力地說。
「啊,是什麼?」夏文倩一臉呆滯地看著她。
「你發什麼呆?」唐譯拿筷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加重語氣說:「我問你,學校是不是不允許談戀愛?」
「哦,這個啊,沒有不允許,只是不贊成吧。」
「可是戀愛要以結婚為前提吧?」
「那分了手的戀人怎麼辦?光是學校里,每天都有人分手啊。」連素來羞澀內向的夏文倩都覺得她的話實在好笑。
唐譯小聲嘀咕說:「連毛主席都說,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是耍流氓啊。」陳上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她,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誰說的混帳話?」夏文倩沒聽清。
「毛主席語錄。」
「這個,毛主席見馬克思去了,他老人家沒空管我們談不談戀愛……」
唐譯笑得伏在桌子上拼命咳嗽。夏文倩趕緊走過來拍她的背,「你要不要去醫務室拿點藥吃啊?」
唐譯從書包里翻出一盒「康必得」,就著清水般的西紅柿雞蛋湯吃了一粒。夏文倩拿著「康必得」問:「這次沒有給你開維C銀翹片嗎?」她這話有典故。一日,某同學頭疼,校醫開了維C銀翹片,次日,他肚子疼,校醫開的還是維C銀翹片,又有一次,他感冒了,校醫依然開的是維C銀翹片。此事在十九中廣為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