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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05:27 作者: 阮阮阮煙羅
蘇珩若有所思而不外露,只繼續與朝秦閒談,以探聽更多公主府人事。如此將要入夜、天色微黑時,昭陽公主身邊的侍女白茶,提燈走了過來。
按照身份來說,白茶是公主的貼身侍女,而他只是府中最低卑的奴僕,該是他向白茶行禮才是。但白茶待他,態度隱透著恭謹,明明是傳話,卻走過來,向他微一頷首著說,公主殿下傳他至暖閣。
蘇珩以為是像之前那樣,過去被昭陽公主折辱,做些最低等的伺候活計,但身前的白茶,在微一頓後,又眸光複雜地望著他,緩緩地道:「殿下命你,沐浴後過去。浴中所用的百和香粉,與浴後所穿的寢衣,我都已奉命帶過來了。」
蘇珩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一旁的朝秦即已瞭然。朝秦以為公主殿下,至少也要過上三四日再召蘇珩侍奉,沒想到會這樣快,登時也有些心慌。畢竟,公主殿下命他教授蘇珩侍奉之道,若蘇珩今夜,侍奉得不好,這罪責,他是要一併擔的。
這時候,也來不及細細教導了,朝秦只能將那本書拿起,一邊快速地翻,一邊幾將書中風月畫面,直往蘇珩臉上懟,「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是殿下相對喜歡的……」
朝秦急切的教導聲中,蘇珩腦中嗡嗡直響。明明幾日前還對他嫌棄至極,怎麼這時,忽又要他侍奉?他心中驚茫,而朝秦,又像想起什麼,急對他道:「對了,有件事你千萬不能做!」
漸沉的暗色中,朝秦神情無比嚴肅,「千萬不要去吻殿下的唇。公主殿下,不允許任何奴郎吻她那裡,切記,切記。」
作者有話要說:
第22章
如是一道精心烹製的佳肴,正被送往主人桌上,等待著主人大快朵頤。在不得不用百和香粉進行沐浴,不得不穿上那件薄近透明的絲製寢衣,走在前往公主府暖閣的路上時,蘇珩心中一直盤桓著此念。
與此念同在的,除了刻骨的屈辱,還有不解的迷茫。明明幾日前,甚是厭棄他這「孱弱嫩雛兒」,怎麼今夜,又起了興致……他知道昭陽公主性情反覆,但短短几天,就這般反覆,是否……有些過於反常了……
來到暖閣中,見閣內已有三四名男子,正陪侍昭陽公主飲酒作樂,蘇珩不禁想到了更荒唐的事。那種荒唐可能,令他略想一想,即幾欲犯嘔。他忍耐著不作聲,而心直往下沉時,昭陽公主,一邊就著奴郎的手,飲了半口蜜釀,一邊散漫地瞥他一眼,指著通往內室的垂簾道:「去榻上躺著。」
她看他的眸光,一如幾日之前,極為輕蔑,「伺候人的事,你沒能耐做,那就為本宮暖暖床吧。」
一句「沒能耐」,令正為昭陽公主斟酒捏肩的幾名俊美男子,都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蘇珩聽昭陽公主,是為這件事命他沐浴前來,來時路上的種種驚茫恥辱,登時像浸水的棉花,滯堵在他的心頭。
在躺在內室榻上,無聲地聽著外間,昭陽公主與她的奴郎,尋歡作樂的聲音時,蘇珩一時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他甚至都辨不太清自己,這時候究竟在想什麼,是想著被昭陽公主評為「沒能耐」、不得不為她暖床之事,極為屈辱,還是想著他在昭陽公主這裡,還並非半點價值都無,處境比他之前所想的,要略好一分。
蘇珩感覺自己的思想,似都被這幾個月來昭陽公主層出不窮的折辱貶低,給隱隱扭曲了。從前清直明白的所思所想,皆被扭成了一團團亂麻,纏扯不清,每每他欲細細辨明,卻總因心緒太過複雜,而越理越亂,唯有不甘受辱的恨意,是極清楚明白。
恨意深重,將所有如亂麻糾纏的複雜心緒,皆壓制在心底。恥恨幾占據他全部心胸,它們流浸入他的骨血里,每一天每一刻,都與他身上不可抹去的牡丹恥記,一同在提醒著他,要掙脫樊籠,必得在茫茫黑暗中尋一方向,堅定地走下去,直至雪恥的那一天。
那一天,眼下看來,仍遙遙無期。為昭陽公主暖床之事,非他所以為的偶然,而是自此之後,夜夜如此,一直持續到來年春天。
每夜,蘇珩都需焚香沐浴更衣,身在內室榻上,為公主暖榻,聽她在外尋歡作樂的聲音。當時至深夜,昭陽公主想與她擇中的奴郎,共歇溫柔鄉時,他就得像被用完的垃圾一樣,被昭陽公主從榻上攆下。他必得順服地屈身而退,看著昭陽公主與她中意的奴郎,形狀親密地走入重簾深處,聽她肆意的笑聲,如銀鈴在簾內輕響,蕩漾不絕。
這一夜,亦是如此時,外間眾奴郎陪侍公主的說笑聲,忽然淡了下來,有男子在這深夜時候,來到公主府中,拜見昭陽公主。
日常出入公主府的男子,除了與昭陽公主有一夜之歡的裙下之臣,就是公主黨一派的朝臣。昭陽公主常在公主府中,與忠於她的朝臣議事,每當之時,伺候在旁的他,都會暗暗細聽他們的對話,將有用之事,一一記在心中。
內室榻上,蘇珩凝神暗聽,聽來人,原是昭陽公主的表兄、禮部尚書霍章。霍章此人,既是公主黨的核心人物之一,又是昭陽公主的裙下之臣,在這深夜時候來此,是為朝事,還是為帷帳內事,猶不好說。
蘇珩邊想著,邊聽外室的眾奴郎,步聲雜踏地,退出了暖閣。昭陽公主將侍在她身邊的一眾奴郎,皆屏退出去後,噙著笑意,問她的表兄道:「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事情,需與本宮單獨來講?」悠悠笑語,浮著一種男女間彼此心知肚明的曖昧之意,聽來甚是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