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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05:27 作者: 阮阮阮煙羅
    話音剛落,又一刀緊隨落下,少年似無痛覺地自傷,幽空的雙眸,緊盯著大梁執掌權柄的公主殿下,一邊以刀刺身,一邊自陳己罪,「這一刀,為微臣觸怒公主之罪!」

    「這一刀,為微臣非議公主之罪!」

    「這一刀,為微臣不識時務之罪!」

    …………

    一聲聲的請罪聲中,少年胸前,漸血肉模糊。雨水沖流下汩溢的鮮血,令少年身下衣裳紅透,人如跪於血泊之中。最後,他屈折下血傷交錯的身體,向著那高高在上的女子,深深跪伏下去,嘶啞的嗓音,如被鐵器磋磨得鮮血淋漓,「一人做事一人當,求殿下饒恕微臣家人性命,微臣己身,任由殿下處置,千刀萬剮,亦無怨言!」

    縱對昭陽公主畏極,圍觀的眾侍們,在此刻,仍大多因心中同情,難以自禁地面現不忍,而她們的主子,依舊心似鐵石,一如從前。

    肅冷的風雨中,容煙緩緩踱下階去。她傾身托起少年下頜,看淋漓的雨水,在他面上如淚水順頰而下,忽地一聲嗤笑,嗓音譏冷,「蘇家結黨逆君,你還算哪門子的臣?!即日起,在本宮面前,你當自稱為『奴』。」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章

    在被逼膝行向前,一步步跪入公主府後,身心力竭的少年,因流血過多,虛弱地暈倒在門後冷硬的石地上。他清瘦單薄的身體,如是一張薄透的白紙,輕飄飄地浸落入淌血的積水中,看著似將了無生氣,就要這般溺死其中。

    沒有公主的命令,心中同情的侍從,再怎麼暗覺不忍,也不敢伸手去扶。眼望著少年無知無覺地浸淌在血水裡,白茶藏於袖中的手,收了又緊,緊了又收,終於聽到公主漫不經心的一聲吩咐,「將人扶送到房裡去治,別叫他死在這裡。」

    剛一令下,白茶便如聞大赦,趕緊去扶。她忙將暈倒的少年,從地上血水中扶起後,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動作過急,看在旁人眼裡,像早有攙扶之意,像對公主行事,早就暗有二心,扶摟少年的手,登著僵住。

    滿心惶懼的白茶,小心翼翼地看向公主,見公主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公主殿下走近前來,抬手在她肩上輕拍了拍道:「人就交給你來照料了,別讓他死了,本宮同他,還有的玩呢。」

    讓真正的女主白茶,來照顧男主蘇珩傷勢,十分有利於他二人培養感情,完全符合原書感情線發展。容煙如此安排,雖是按照書中人設邏輯,但這一段,其實是她自由發揮。因為書中男主蘇珩,在這日天將明時,僅僅是來跪求而已,並沒有一邊自殘身體,一邊向昭陽公主自陳己罪。

    原書在此,僅用寥寥數行精簡寫明,在向昭陽公主乞求饒恕家人性命時,男主蘇珩假意屈服的表象下,對昭陽公主是如何恨之入骨。比之原書,不久前的呼嘯風雨中,少年那一刀刀慘烈的自陳己罪,像蘊含著更為複雜激烈的感情,其內里之暗流洶湧、波瀾詭譎,似非原書中,那簡單直白的一個「恨」字,可草草寫明。

    「為什麼蘇珩,會做出書中沒有的激烈之舉?」容煙在心中問系統道。

    系統微一沉默後,回答她道:「就如作家在寫書時,當筆下人設完善到一定地步後,人物將會有自己的思想,作家並不能完全控制筆下人物的所作所為。這書世界,是由書而來,這世界裡的人物,偶爾因此做出點原書沒有的出格之事,是正常現象,不足為奇。」

    容煙狐疑,「……不會出格得太厲害,而導致主線偏移、劇情大改吧?」

    「絕對不會」,系統十分肯定地回答她後,見她似仍心有懷疑,又反問她道,「能偏移到何等地步呢?你覺得男主蘇珩,會不愛救贖溫暖他的柔善女主白茶,反愛上強取豪奪、欺他辱他、要殺他全家的昭陽公主嗎?!」

    容煙想了想她接下來數年,要如何按照原書,拼命折騰折辱蘇珩,當下肯定地回答系統道:「那絕不可能!」

    系統一副「就是這樣」的態度沒聲了,容煙心中也不亂想了。折騰折騰,蘇珩今時所受的折騰欺辱,都是他未來登上帝位的墊腳石,而她今時對蘇珩的種種欺辱,都將在來日,被蘇珩一刀斬首報復回來,她和蘇珩,誰也不欠誰的。

    白日將逝、暮色四合時,傷重的蘇珩,在大夫的妙手回春,和侍女的細心照料下,醒了過來。他人剛清醒,見室內似已是黃昏時候,即驚急起身、恐慌問道:「我的家人……」

    因起身太急,他身上敷著藥的傷口,隨即有鮮血迸溢而出。白茶見狀,忙扶住他道:「公子現下不能亂動!」

    甦醒的少年,像完全感受不到身體上的疼痛,他緊盯著她,如溺水之人緊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顫動著慘白開裂的唇,再一次啞聲急問:「我的家人……」

    輕顫的嘶啞嗓音,浸滿了深重的恐慌,和不忍斷絕的一線希望。白茶聽得心酸,她看著身前形容悽慘的少年,回想他瓊林宴時,是如何意氣風發,心中深感痛惜,邊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手臂,邊溫聲回答他道:「公子的家人……」

    話未說完,就聽門邊一聲輕笑接道:「都死了。」

    白茶聽出這是公主的聲音,連忙放下攙扶的手,暗暗膽顫地垂首退避到一旁,並向公主行禮。

    「都死了」三個字,如驚雷在蘇珩心底轟隆震響。他驚望著那個斜倚門邊、被暮光拂攏的女子身影,因錐心刺骨的極度震痛,而人如石雕,一時無法言語動作時,又見那身影,搖搖地掠破如金暮光,款款走近。她手拈著一柄牡丹畫扇,笑盈盈地問他道:「若是都死了,你會如何呢?會……恨得想殺了本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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