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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巧了。」宛忱打了個響指:「不愧是老夫老夫,心意相通啊。」
談城溫柔的笑了笑:「今天沒有演出?」
「沒有,難得有個輕鬆一點的周末。」宛忱邊走邊揚了下頭,朝遠處嚷了句英文。
談城就這樣靜坐在台階上看著他,張著嘴巴,心跳如打鼓,身上全是麻的。嘗試後才發現,臨到唇邊決絕的話壓根發不出聲音,他終於體會到何為膽怯,何為僵死。
做了那麼多努力,壘砌起來的決心根本就是一團散沙,從第一次宛忱邀請談城留下來聽他演奏的《to my love》起,談城就沒有了退路。
認命吧。
「宛忱。」
「嗯?」
「你會回來的吧。」
完全不是預想中的對話,卻是敞開心門,把一切希望全賭在了對方的回答上,就像宛忱出國前他們躺在家裡的大床上談城向他求了一句「永遠」,而這樣的話在不同語境中,承載的意義也完全不同。
戀人都奢望能在萬變的世界中,堅守住不變的初心。因此談城要的,是宛忱在每一次成長之後,仍堅定不移的把自己當做人生的歸處。
你現在回答我,我就不再瞎想,撐著一根筋,老老實實等著你回來。
「哎談城,你說什麼?剛才是不是卡了?」宛忱跑了起來,迎著風,劉海被吹的亂七八糟,聲音顯得過於急促:「他們叫我去同學家過生日,車來了,我得走了,回來我再跟你語音。」
談城點了點頭:「玩的開心。」
宛忱笑了笑說:「那我掛了。」
人大概永遠是矛盾的,無論什麼事,都不可能找到一種永久性的平衡。就好比原先宛忱不願意參加集體活動,談城希望他能多跟朋友們待在一塊,能夠建立起豐潤課餘生活的交際圈,可如今宛忱真的融入進那邊的生活,談城又無端多出一份擔心與不安。
這種矛盾的心境向來無解,琢磨不清是因為不自信,還是太在意。
宛忱在手機里,在視頻上,在記憶中,唯獨不在身邊,想的談城快要發瘋。
忽然,他生出一個念頭:宛忱不能回來,那我為什麼不能過去。
這個想法談城試圖在之後的幾天內不停在腦海中壓制,但源源不斷的念想就如同洪水猛獸般包圍著自己,怎麼也甩不掉,抹不平。
哪怕就在機場待一天,見上一面都好。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談城上網查找了護照、簽證的辦理流程,面簽時蹩腳的英語險險過關,緊張的他冒了一頭的熱汗。
談城去過最遠的地方,無非是從崇明以南來到崇明以北,如今看著世界地圖上描深過無數遍的那條黑線,沒成想竟會真的有一天飛過熟記於心的城市,飛向宛忱的身邊。
六月中旬,談城拿到了護照,看著印在上面的德國簽證,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整個人好像漂浮在水中,一切都變得虛晃不實,如同做夢一樣。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他還是去到鳳羲路上那家曾經看到過的早餐鋪,點了一籠蒸餃,一碗鴨血粉絲湯,暢快淋漓的吃下肚,揣好深棕色的小本,貼在心口,一步是一步的揚著心情,慢慢往雜貨鋪方向走去。
風鈴聲變得異常動聽,談城抬起頭朝它笑了笑,伸手夠了夠線尾掛著的那張紙片。皎潔月光輕柔的攏著一大一小兩個音符,以及「宛忱和談城的家」七個寫的工整漂亮的正楷字。
談城絲毫沒有察覺,原本賣空貨品的裡屋架子上,碼放了一排又一排的硬殼紙箱。
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護照上沾著的髒塵,抬腳步上台階,推開了二樓臥室緊閉著的門。
巷子裡忽地傳進刺耳的警笛聲。
談城愣了一下,吃驚的望向床鋪上躺著的女人,皺著眉,茫然的站在原地。
五個小時後,他從審訊室里走出來,撞開身邊的警員,一把奪過對方手上套著黑色密封袋的護照和手機。
宛忱坐在萊茵河邊仰望一方淨澈的星空,正想給談城打個電話,那邊已經默契的發來一條信息。他笑著,低頭劃開屏幕,在看到內容後猛地僵住身子,臉上的血色刷的褪去。
對方無應答。
對方無應答。
對方無應答。
-對不起,宛忱,我不等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
大概下下周完結。
☆、第六十八章
正文068
Eric在莫斯家用過午餐後,來到客廳,捧著燙手的玻璃茶杯,傾斜杯身輕抿邊沿,品嘗著甘甜的茉莉香氣。
莫斯神色凝郁的坐在他對面,手邊放著喝了幾口的紅酒杯。不多時,他翻了一頁放在腿上的時尚雜誌,感興趣的內容有很多,卻沒什麼心思想要看下去。
「city還是一口飯都不吃?」Eric朝宛忱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攆著泛紅的手指,身體向後微傾靠在了沙發背上。
莫斯右手撐著額角,食指在額前劃了兩下,幾不可聞的嘆氣搖頭:「去機場路上開車慢點,看著他過了安檢再離開。」
Eric點頭應道:「一會兒到時間,我上樓接他。」
六月底在法國巴黎普萊耶音樂廳的第一場演出,宛忱沒能堅持到最後,合奏的小提琴部分由莫斯臨場代替。
Eric從未見到過那樣孤獨的宛忱。
在他眼中,宛忱一直是一個堅強、不願服輸的人,無論是面對音樂還是生活,無論發生任何事,他始終都能理智、沉著、泰然的應付。相處近一年的時間,宛忱的音樂隨著他的心智越來越成熟豐滿,越來越有歲月積澱下來的溫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