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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頁

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口吻裡帶著請求的意味,明明不需要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講話,到底還是顧及自己的情緒,談城把煙戳在腳邊空地,雙臂枕上膝蓋:「嗯,我打給你。」

    重新接通,宛忱把這兩天的行程一一匯報後,絞盡腦汁想著還能說點什麼,三兩口吞下兩顆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碗裡的蝦,疑惑的念道:「再有一個月我就能回去了,機票我都看好了,到時候你來機場接我吧。」

    「嗯,肯定的。」談城愣愣的盯著對面褪了漆的磚牆,抓了兩下頭髮:「記得把航班信息發給我。」

    「好。」宛忱急於再多說點話,猛地一提氣,嗆了一口,止不住的咳嗽起來。捂著嘴往桌側斜了斜身子,彎著腰,感覺到後背多了只手,輕拍自己兩下,隨即向前移了移,轉頭說了聲「謝謝」。

    「怎麼了?」游離在外的思緒被聽筒里的咳嗦聲拽回,談城把耳朵用力貼緊手機:「怎麼搞得?吃太快了嗎?在家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好多次要細嚼慢咽的嗎?」

    「這不是跑出來沒人管我嘛。」宛忱喝了兩口果汁,看著轉盤上的餐後甜點,是一小顆冰淇淋球,伸手將它拿過來,撿起勺子:「就給忘了,下次記住。」

    「約法三章,細嚼慢咽,別蹬被子,不許吃涼的。」

    Eric頭一次見到還能被冰淇淋噎住的人,宛忱怯怯的把小碟拿遠了些,說了句:「知道了,一定做到。」

    掛下電話,宛忱長長的鬆了口氣,看了眼表,還剩十五分鐘,站起身把剩餘的菜全撥到自己盤子裡和著米飯,食之無味的吞咽著,純粹是為了頂飽。

    「連我都覺得你夠辛苦的。」Eric挑起一筷子麵條,吸進去一口道:「不過我得提醒你,聖誕節和寒假莫斯的室內樂團都得排練,你沒聽昨天開會時團長講的話嗎?明年四月初要在柏林愛樂音樂廳演出,曲子都已經定好了,咱倆和tiffany,鋼琴、小提琴和大提琴,預備一首三重奏。」

    「啊?」宛忱咕嚕著嘴裡的東西:「我沒注意,排練必須都要到場嗎?」

    「city。」Eric拾起巾帕擦淨手,轉過身正色道:「不要以為你是莫斯唯一的弟子就可以隨心所欲,團里很多人都在看著你,這次不僅是你,也是我第一次登上愛樂音樂廳的舞台,可以說這次經歷對我們兩個人都至關重要。」

    宛忱愣了會兒神,抽了張紙胡亂抹了兩下嘴,木訥點頭:「等等,誰定的三重奏?」

    「我向莫斯申請的,畢竟你我都還沒有能力、不被允許單獨登台。」Eric把布巾兩側的蝦殼掃到盤子裡,聳了聳肩:「昨天你在發簡訊,我問過你了,你說都可以。」

    壓根不記得這事兒,宛忱起身穿好羽絨服,圍巾繞在頸間,下巴往裡一縮:「行吧。」

    他拿起放在身后座椅上的琴盒:「《G小調恰空》我練得差不多了,明年演出你們定的什麼曲子?」

    「Ludovico Einaudi的《Experience》,我猜你會想嘗試的。」

    宛忱睜了下眼睛,瞳眸瑩亮:「真的?我高中就想演奏這首曲子了,只是當時的導師定的是舒伯特。」

    「所以啊。」Eric自然而然接過宛忱的琴盒,擋住他伸過來的手,笑了笑:「就當是我懇求你別分心了,幫你拿會兒琴作為報酬吧,一定把《Experience》演好。」

    「不用了。」宛忱皺了下眉,搶過琴盒拎在手上:「不用這樣。演奏的事情你放心,我沒問題的。」

    夜晚降臨,萊茵河上方的天空隱約顯出銀河的虛影,群星疊綴的頗有層次感,銀白與碧藍交錯,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宛忱坐在客廳的火爐前取暖,lily在地板上鋪了張厚實的棉毯,中世紀復古花紋,有些艷哨,完全和莫斯的品味不相襯。一問才知,原來是朗茨採買的。

    「他那個人就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莫斯著一身白襯衫,深藍色西褲,往上抻了下褲腿,盤腳坐在宛忱身邊:「這屋子裡凡是五顏六色的東西,多半和他有關。」

    宛忱笑著,喝了一口杯子裡的山楂汁,酸的腮幫子一澀。

    「講講你的小朋友?」莫斯盯著眼前的火爐,碧色眸子被染成了棕色。

    「嗯……」宛忱不知該從何說起,面露難色,莫斯見狀開口解圍:「是之前和你一起來聽音樂會的那個男生?」

    「對。」宛忱點了下頭:「該怎麼介紹他……他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也是最後一個。」莫斯接過話道:「看上去很可靠,而且長得也很帥。」

    「就他自己不覺得,總是想的太多,擔負的壓力太大,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宛忱摸著玻璃杯外圍銀亮的邊緣,開始出神的自說自話:「我知道他十分介意外人的看法,時常會對自己感到不滿意,都是因為太在意我,太看重我。」

    「跟他在一起以後,我對出國深造有了一點動搖,我也是個平凡人,在熱戀中會以對方為絕對主要,其餘皆為次要,淡化理性,被滿腔愛意引著感性,從而覺得生活中有他在身邊就足夠了。」

    莫斯深有體會的一點頭,豎了個大拇指:「你比我強,換做是我,這國肯定是不出了,非得賴在朗茨懷裡醉生夢死不可。」

    宛忱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句話雖然玩趣,卻顯出莫斯過分執拗的深情。可以為愛放棄前途的人,在失去的那一刻,該是靠著什麼才能強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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