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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吃完晚飯,宛忱換了睡衣洗漱好,關上燈準備睡覺。月光落滿半間屋子,他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莫斯架著小提琴站在河畔旁邊正在演奏,周圍零散的站著幾個人,都在認真的駐足聆聽。
躺在床上的時候,宛忱忽然沒了困意,他怔怔的望著圓弧形的天花板,很想和莫斯再多說上幾句話,多聊幾件無法忘懷的舊事。
像是心意相通那般,回到別墅里的莫斯直接上了二樓,敲了敲宛忱的房門。
推開一條縫,卻不進屋,莫斯單手挎腰,細心囑咐道:「後天早上六點我們就得出發去漢諾瓦,明天你可以睡一整天,想吃飯下來讓lily給你做。」
說完便要離開,宛忱叫住了他。
「怎麼?」莫斯把門敞開,微笑著問。
宛忱盯著他無名指上的兩枚鉑金戒指,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我猜猜。」莫斯故作深沉的思考著,踱到宛忱床邊坐下身,轉過頭來看向他:「你想問我空白的那兩頁紙原本想寫什麼,對嗎?」
宛忱雙手撐在身側,後背靠在床板上,點了點頭。
「痛苦、絕望、悲憤、哀思,所有不堪的情緒,都在那兩頁紙上。」
金髮男人微微弓起背身,襯衫勾勒出一道圓滑的線條,細長的腿疊著,食指交叉隨意搭在膝蓋上。
他說的平淡而又無謂。
等了一會兒,宛忱垂下眼,盯著一床淡色薄被,輕聲問道:「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嗎?」
如果沒有參加義演,沒有去到饑荒動亂的衣索比亞,朗茨的意外就不會發生。
莫斯抬手摸了摸宛忱的頭髮,釋然的笑了笑:「後悔這種情緒,是在形成不可挽回的結果時,情感上的本能反應。在事情發生的一瞬間,我有過這樣的想法,但這是朗茨為我選擇的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後悔。」
「有一些代價不該我們承受,若是不可避免,儘量在後面的歲月中,不枉此生。」
這一夜,宛忱睡的很踏實,儘管夢裡天旋地轉的變著場景,有宛勛,有穆歆雅,有莫斯,也有素未謀面的朗茨,當然最多的還是守在家中等他回去的談城。夢境裡依稀閃現出一個片段,崇明以南某間鋪子前的台階上站著一個少年,只有模糊的背影,辨析不出身份,卻讓宛忱覺得熟悉與心安。
坐在前往漢諾瓦音樂學院的計程車上,宛忱懶洋洋的靠著椅背,沉著眼皮,感覺還是有點沒睡醒,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在看到膚色迥異的同班生時,稍稍打起了一些精神。
大概是因為跟在莫斯身邊進的教室,班裡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都在懷疑宛忱是不是走關係進來的。一番勢頭不小的議論後,四排學生面前坐著六名評審官,其中一位長相兇狠、體態豐滿的中年男人用筆重重的點了兩下桌子,教室隨即安靜下來。
「5~7分鐘,自選曲目,演奏順序自願。」
話音落下的一分鐘內,無一人上前,學生們大多面面相覷,但心裡門兒清,第一位演奏者的壓力最大,分數往往平平,留給老師們的印象不會太深。屋裡霎時沉寂如冰,莫斯等了一會兒,輕輕咳了兩聲,把坐在第一排最左側險些睡著的宛忱叫醒。
茫然的抬起頭,宛忱散著朦朧的視線與莫斯對望,不謂所明。
莫斯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笑著嘆了口氣:「city,你第一個來。」
宛忱淡定的打開琴盒,取出小提琴,調弦試音,而後起身向評審席的老師們鞠躬致意。
自選曲目《everything is love》,作曲者莫斯,作於十三年前。
弦音一起,所有人浮躁的心緒一併跟著沉澱,前奏平實舒緩,三分鐘後旋律緩緩攀升,扎進高潮部分。宛忱全情投入的演奏,滑音與跳音輕鬆的自由切換,音符下流淌著淡實與熱忱的情感,隨著輕落下來的一抹長音,整曲在激盪起的掌聲中收尾結束。
收好琴,餘光瞥見莫斯往紙上打分時欣慰的點著頭,宛忱鼓了下嘴巴,心滿意足的鬆了口氣。
全班共計四十三名學生,除了管弦系,還有幾名鋼琴系的大二學長到場為學弟學妹們助威,同時也加入進本次的摸底小測中。下課前莫斯公布了考試排名,宛忱第二,排在第一的是一名德國華裔。
離正式開學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在此期間宛忱將跟著莫斯的室內樂團前往德國各地參加巡演。報導完畢後,宛忱拎著琴盒背好書包走出教室,打算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給談城打個電話。
校園裡有很多白漆長椅,邊緣帶著弧度,坐上去非常舒服。宛忱背著陽光把琴盒放在身旁,塞好藍牙耳機,點開微信撥給了談城。
那邊幾乎沒兩秒就接通了。
「上午隨堂小測來著,第二名。」宛忱先給對方報了成績,在聽到談城的表揚後,才又繼續說道:「估計要進本校的交響樂團,到時候我去問問能不能多賺些學分,我還打算跟著莫斯去做一些社會實踐,早點達到分數線提前畢業回國。」
「提前畢業會對學位證什麼的有影響嗎?」談城坐在電腦前瀏覽著漢諾瓦音樂學院校園官網,手邊放著兩本厚重的英語字典。他叼著煙,歪過腦袋夾著電話,在百度欄中搜索「提前畢業」四個字符。
「沒什麼影響。」宛忱盯著腳邊的一株細高花草,淡淡道:「莫斯說了修滿就可以畢業,專業要學的知識他也可以在家教給我。哦對了,我打算聖誕節空出的幾天假期飛回去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