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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夢到好幾回了,能不想嗎。談城心道,卻沒應聲,揚手轟他趕緊回屋睡覺,示意自己就在臥室窗邊守夜,有什麼事吱一聲便能聽見。

    簡單洗漱,泡了個腳,浸了包穆歆雅從學中醫的朋友那裡帶來的中草藥,而後套了雙棉襪。九月氣溫依然高居不下,木地板觸感溫涼,宛忱此舉是為了可以不穿拖鞋,省事兒。

    他坐在書桌前打開檯燈,暖白光線瞬間鋪了滿桌,伸手拉開薄透的帘子沖外邊叫了聲:「談城?」

    「在呢。」談城趕忙應道:「領導有什麼指示?」

    秋風裡夾帶著幾縷清淡的桂花香味,涼亭邊的桂樹上生出一簇簇淺燦的金黃,宛忱支起下巴,歪著腦袋看談城,儘管視野被窗楞分割成幾塊,中心仍是那個讓他心動不已的人:「沒什麼,只是想叫叫你。」

    咽了咽口水,談城很快又點了根煙,咬著尾端的棉花,含糊不清道:「都這麼晚了,熄燈睡覺,宿舍老師要查房了。」

    「我可不是個守規矩的學生。」宛忱笑了笑。

    談城啞然,抬眼盯著鐵窗,用力扒了兩下,突然很嚴肅的說:「得虧按了這個,萬一要是那幫人入室不軌,你連個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是是是。」宛忱打了個哈欠,側臉趴在桌面,視線抬高,望著綴滿繁星的天空:「我男朋友最有遠見。」

    「回床上睡。」談城抓著窗沿往屋裡窺視,模樣的確像個正在查床的宿管老師:「跟窗口睡是想感冒嗎?」

    「床鋪離你太遠。」宛忱的意識漸漸稀薄,他一向入睡很快,談城後面說了什麼他沒聽清,只覺得打在腦後的風小了,沒了,關嚴的玻璃窗將外面的一切聲響隔絕,營造出一個絕對舒適恬靜的空間。

    夢是安詳的。

    陽光把身上烤的暖烘烘的,綠植托著清晨的新鮮露氣,睡到自然醒的宛忱緩慢睜眼,從臉下抽出一隻手拉開窗扇。

    還沒叫出聲,外面的人率先打了招呼:「早安。」

    伸了個懶腰,跑到廁所用漱口水洗了洗口腔,站在玄關處換好鞋,險些忘記拿鑰匙,單單只掩上了防盜門。宛忱出了樓口走到窗下一把攥住那人手腕,力氣大到談城一時竟沒能將他掙脫開。

    起床氣,不好對付。

    進了家門的兩個人換好拖鞋,宛忱仍是拽著他不肯鬆手,直接把人拉到裡屋床邊用力向後一推,沉著聲音咬出兩個字:「睡覺。」

    談城不是很情願,跟外面杵了一整晚,身上又是髒又是汗的,剛觸到床面便立馬起身,卻被眼前人搞了個突襲,用嘴唇狠狠往他唇上一撞,疼的他又重新仰回了床上。

    「臥槽?」談城驚呆,還有這種操作?見宛忱氣勢洶洶一臉「不給商量餘地」的表情,只得妥協的脫了鞋襪,僵著身子占著床鋪一側,彎起手臂置於耳下,閉眼調勻呼吸。

    這張床很軟,很大,能躺三個人還有富裕,被熟悉的氣味圍攏包裹,肩背很快放鬆下來。談城從來沒有感覺過這種完全卸下防備的安逸,睏倦感拉絲似的鑽進意識里,沒過一會兒就有了睡意。

    旁邊的枕頭上多了本莫斯的書,宛忱趴在床上托著下巴從序言開始翻閱。左耳是心上人有規律的沉穩呼吸,右耳是散落在小區院落里的清靈鳥鳴,他想,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光了。

    談城睡醒的時候依照慣性,先和天花板來了幾分鐘的乾瞪眼,然後猛然回神,向左偏頭,宛忱側臉輪廓隨著視線一點點清晰。

    「我睡了多久?」問完,看了眼窗戶,天空已經泛起一層厚厚的硃砂色。

    「九個多小時吧。」宛忱翻了頁手裡的譜子,莫斯的書他基本上讀完了,只剩後面附著的六首聞名中外的小提琴協奏曲。

    「我操,我頭一次睡這麼久。」談城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抬手揉了揉眉眼,感覺眉心掛著一抹把覺睡通透了的精氣神:「真他媽爽。」

    宛忱扭頭看著他,視線略微下移,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看著是精神不少,小城城也挺精神的。」

    一聽這話,談城倏地坐身彎腰,醒來時就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被宛忱點透,那點不對勁變成了十足的害羞和彆扭。

    「一身汗,我回去洗個澡。」

    「就在家裡洗,我毛巾給你用,衣服給你穿。」

    小城城還硬/挺著,這句話絲毫不亞於調/情,談城實在架不住對方步步緊逼的誘惑,想逃,又被宛忱拉了回來。

    「熱的很,我去樓口吹吹風。」

    「哪兒熱?給你吹風扇。」

    對方戒備心太高,看來是逃不掉了,順著話說道:「……後背。」

    書桌上放著不到半臂高的可攜式風扇,宛忱將它擰向二檔,把談城轉了個身,背朝風向。

    「你是不是也有點熱,我看臉挺紅的。」談城說完,下意識去摸宛忱的額頭,抵抗力本來就弱,秋天流感多發,別再病了,想說不吹了這樣容易著涼,誰知那人非但不聽,還反坐在自己腿上,面對面抱著他,臉墊上肩膀,迎風眯起了眼。

    「是有點熱,那我也吹吹。」

    「……」

    「我再蹭你一身汗的。」

    「那正好一起洗澡唄。」

    「……」

    等不見對方動靜,宛忱壞笑道:「怕了?」

    還真是怕了。談城向來沒畏懼過什麼,二十年所有的膽怯與小心翼翼全實打實捧給了宛忱,面對懷裡這個無時無刻能讓他心律過快的人,長出的硬殼被蜜泡軟,渾身上下都是破綻,輕易便能攻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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