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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游嵐曾經評價過宛忱,他的演奏具備視覺與聽覺上的雙重享受,謝晚舟此刻是失態的,早就沒了之前的從容不迫,宛忱擊垮了他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鋼琴小提琴同時收音,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走到了結尾。
全場靜謐的只剩兩個人的呼吸聲。宛忱撩了下額前劉海,往第三排座椅上看過去,談城正注視著他,無聲的沖他鼓了鼓掌。
謝晚舟失色的笑著,低著頭沒有作聲。半晌,他才抬頭看向宛忱,那人正滿臉熱汗的盯著台下一角,目光溫和,神色安然,嘴角帶起一絲愜意。順著他的目光一併望過去,發現有個人也正以同樣的神情盯著他。謝晚舟甚至覺得,對方所有的自信與底氣,都是這一抹對視所給予的。
宛忱說:「承讓。」
謝晚舟回過神,強迫自己緩了緩情緒,十指交叉向下一壓,立刻調整好心態,動作優雅的一揚手:「該你了。」
最差也是勢均力敵,輸不了的,謝晚舟心道,他很清楚,宛忱同他一樣疲憊,就算這一遍是小提琴音先行,他也絲毫不擔心自己會跟不上。
差不多該結束了。
宛忱長送一口氣,還剩最後一搏。只是他有些猶豫,不知自己是否具備這樣的水平,這樣的能力,畢竟是一次大膽嘗試,是在場除了兩位老師和游嵐,唯一一個敢在這個舞台上,勇敢跨出第一步的人。
心裡到底不太平靜,以至於端起的弓極細微的抖了兩下。剛要落弦,眼皮不由自主抬了半分,突然愣住了。
談城從座位里站了起來,慢慢移向音樂廳最左側的過道,原本隱在暗處的身影逐漸變得明亮清晰。他停在舞檯燈光鋪過去最遠處的那抹光亮里,站在明暗交界處,右手握拳往心口上敲了敲。
別怕,心跳都給你。
宛忱笑了一下,將琴身微微傾斜,閉上眼睛調勻呼吸,拉開一個長音。
謝晚舟搖了搖頭。
他的雙手始終觸著鋼琴的黑白鍵,無數次壓下指尖想要切進旋律,總覺得拆強人意。不是他找不到可以融合的切入點,更不是他怕會跟的太過吃力,而是那人明明拉的是《螢火》,卻又不是《螢火》。
宛忱改編了游嵐的曲子,在已經既定的音律里,加入了即興創作,變成了一首陌生而又熟悉的新作品。
創作這件事本身,要比任何演繹都更具魅力。
宛忱遵循《螢火》的和聲發展,將自己對作品的理解融入進去,使整曲擁有更高的和諧度,更加完整的構築。
游嵐上前一步,雙手撐住舞台邊緣,指甲叩緊木板,身體力行的迎接這份令他百感交集的驚喜。
秦安和謝晚舟的表演無論有多完美到不可挑剔,那都是在彈奏游嵐所寫的作品,而宛忱卻是在嘗試創新。
尾音落下,整場結束。
一滴汗滑落眼角,睜開,視線右移,談城還在。宛忱突然有些恍惚,時光倒退回期末音樂會時最後的那首獨奏。他離自己很遠,站在視線盡頭,只是小小的一團黑影。一曲後,再望過去時,談城已經離開了。然而此刻,他同大家一起鼓掌,同交響樂團的成員們一起吶喊,吹響口哨為自己歡呼,光線明與暗的交界在他身後,他與自己不過幾步近的距離。
宛忱定了定神,沖前排的秦然使了個眼色,從他手中接過兩份帶有圈畫標記的曲譜。
「自恃清高,自命不凡,總覺得高人一等,可以。」宛忱走向謝晚舟,把譜子遞了過去:「真正的強者永遠是帶著善意的,就讓我這個小你四歲的師弟免費給你上一課。」
謝晚舟不以為然的抬起頭,剛要說話,宛忱又哦了一聲,補了句:「他是秦安的弟弟。」
見對方還想開口,宛忱擺了擺手,最後說了三個字:「別客氣。」
跳下舞台拎著琴,宛忱沒有一刻猶豫的走向談城,一腦袋撞上他的肩膀,使勁蹭了兩下。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過來,一下讓這兩個人變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談城被盯的有些發慌,小聲問道:「幹嗎呢?」
「都是汗,沒拿紙,湊合擦一下。」宛忱說完仰了下頭,劉海打綹支楞在額前:「我的衣服是有人用手洗的,捨不得拿來抹汗,你的髒了反正也是扔洗衣機里,沒所謂。」
談城挺佩服他的,面對這種場合居然還能條理清晰的琢磨「該用誰的衣服擦汗」這種事。不過被別人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的實在有些不舒服,於是稍稍往後退了一步,抬手輕輕抹了抹宛忱仍帶著些許熱汗的額角。
陸明啟喊宛忱名字的時候,眾人見他迅速將小提琴收進琴盒,拽著身旁的人逃命似的離開了音樂廳。
傍晚的校園帶著夕陽餘暉的溫熱,風中透著陣陣暖意,連著南北校區的林蔭道上綠意濃濃,路邊的玉蘭花開的正旺,香氣被兩個奔跑的男孩身影衝散。
「跑不動了跑不動了。」宛忱半彎身子緩了口氣,在長椅上靜坐一會後,才繼續往校門口晃晃悠悠的挪著步子。
談城一手拎琴,一手虛扶在宛忱腰後,疑惑問道:「為什麼要跑這麼快?」
「去拿生日禮物,然後去橙紅公園,晚了就來不及了。」
鼻尖一癢:「來不及什麼?」
笑著回答:「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