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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語畢,兩人捂著肚子齊齊笑歪了身子。
「還、還有半句呢。」宛忱抹掉眼角笑出的淚,故作漫不經心道:「以後每年生日,我都陪你一起過。」
音量很小,卻剛好輕柔的穿過耳畔,落在心尖。光線很暗,卻剛好能看清對方的身形和五官。談城漸漸安靜下來,喉嚨發緊,咽了兩口吐沫也不見緩解,抬眼看向宛忱的時候,宛忱也正看著他。
眼神明亮的讓人想要義無反顧的陷在裡面。
「謝謝。」手心溢出小片濕汗,談城有點尷尬的移開目光,摸著後頸又補了句:「真的,謝謝。」
臨近一點,交響樂團的成員們陸續進場。要是往常,多了一個陌生人,多半會被圍成話題中心,被這些人從頭到腳八卦一遍。可現在全員臉上掛著如出一轍的沉悶,往後坐了兩排的談城傾身問向宛忱:「我怎麼感覺氣氛有點沉重。」
「嗯,一會兒藝術家們要打群架了。」
秦安是一點半到的,坐到宛忱身邊的時候滿臉倦容,顯然是午睡剛起,還沒醒覺:「你的陪讀呢?」
自從和談城誤會解除後,秦安也不再對他帶有敵意,但也沒近到能夠聊上兩句的地步。宛忱正在背譜,眼皮不抬的回答:「去廁所了。」
談城解完手,轉身進了隔間,鎖好門迫切的想點根煙抽。煙包還沒掏出,門口傳來動靜,兩個人走了進來,仔細一聽,不是老師,頓時鬆了口氣,他可不想給宛忱惹麻煩。打火機拿在手上,剛要點燃,一個女聲響起,點火的手一頓。
男廁所怎麼會有女生?
「我需要有人陪著我,你總往國外跑,怎麼陪我?」
「我容忍你在我出國期間找個替身玩玩,可你眼光也太差了,找了這麼個給我添堵的。」
葉依依勾著唇角看著謝晚舟,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態。
「畢了業,終歸是要回到我身邊的。你的長笛水平沒有樂團會收,只有我能讓你進薛漢陽的室內樂團。」
「他的樂團?還不如走一趟『華音』人氣高呢。我誰也不靠,就靠我自己。」
「怎麼。」謝晚舟的聲音冷了下來,顯然是耐心耗盡:「你還想勾搭上游嵐嗎?別忘了,你父母的小破公司還得靠我們家幫襯。」
葉依依拎的清事情輕重,聽見這話態度立刻放軟,討好的牽了下謝晚舟的手,還沒握緊,就聽隔間裡啪的一聲,煙味散出漫進鼻腔。
兩人一驚,謝晚舟警惕道:「誰在裡面?」
談城淡定推門,旁若無人的洗好手,拽出兩張紙巾擦著,瞥了眼杵在窗邊的一男一女,都挺眼熟。仔細一瞅,巧了,居然是上次和宛忱一起吃西餐時遇到的男人,於是將紙揉成團輕輕往窗前一拋,精準的落在那人身旁的垃圾桶里。
謝晚舟倒是沒認出他來,只覺得談城的目光和動作,都讓人極為不舒服。
回到座位,宛忱已經上了舞台,燈光大亮,交響樂團所有成員整裝以待。
選曲《華裳》,用不到鋼琴,秦安坐在宛忱旁邊無非是去湊個分子,鼓舞鼓舞士氣。宛忱雙肘撐膝弓起背身,單手拎琴拿弓,聽見廳門開合的聲音,扭頭朝門口望去,十幾個生面孔後面,跟著的是薛漢陽和謝晚舟。
謝晚舟看向他們的時候,宛忱已經沒再看他了。
「你是不是又年輕了?」陸明啟禮貌起身,客氣的和薛漢陽擁抱。
「還是這麼會說話。」薛漢陽用力捶著陸明啟的後背,握緊他的手。
「給孩子們留點情面,這一屆學生都很努力,但肯定比不上你精挑細選來的人。」
「情面是留給弱者的,我今天帶來的都是剛進團不到半年的樂手,時間上來說,配合度很可能不如你們。」
「謙虛。」
「過獎。」
這兩位中年男人曾同屬一個樂團,爭過小提琴首席,也各自帶隊參加過各種比賽。名次不相上下,較量了一輩子,是不肯言敗的對手,亦是知己知彼的朋友。
過往歲月的所有回憶,都封存進了對音樂的沉迷與執著里。
游嵐帶著秦然落座,音樂廳的大門牢牢合嚴。整場肅靜,舞台上成員們的呼吸幾乎隱去,唯有心跳聲躥進耳道。陸明啟的指揮棒在空中輕點,左手畫半圈一揚,《華裳》露出冰山一角。
恢弘大氣的山河與夢,雍容華貌無與倫比,蒼穹無邊,四海無界,天地間是永不褪色的綠意盎然,巍山萬仞,浩宇璀璨。聽微風吟唱,聽細水纏綿,大地身披瑰麗衣衫,陽光萬里無限。
薛漢陽全程注視著宛忱,此行前來除了是給愛徒謝晚舟正名,他還有一個目的是在畢業音樂會上把相中的這位小提琴手收入團中。遺憾的是,國際著名音樂家莫斯先生已經先他一步拋出欖枝,這就等同於將其他對宛忱有傾慕意向的人直接逼退在了門外。
游嵐率先鼓起掌,他最能體會到交響樂團是在不斷進步,滿意的朝陸明啟點了點頭。
秦安同謝晚舟對視一眼,舞台交換給薛漢陽的室內樂團。他們此番演奏的是薛指揮三年前創作的曲子,被業界評稱為「薛漢陽的理想國」,是他藝術生涯中最具權威、最有魅力的代表作——
《青鳥》。
歡脫的音符在樂器間來回拋擲,問話與作答一一對應,其樂融融的樂手們臉上帶著微笑,肢體優美的捧起輕快張揚的旋律,盡情揮灑向在場所有的聆聽者,感情真摯令人動容,似是在說可以把我擁有的一切美好全部贈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