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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25:16 作者: 林與珊
    莫斯原本低頭看向手腕的哀切眼神,在聽到樂章響起的剎那,突然打起了晃。

    他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望著舞台上的一人一琴,此刻傳入他耳畔的,是他塵封了十年,再也無人提及的欣喜若狂與哀婉決絕。

    宛忱輕輕勾了下嘴角,往視線盡頭的那扇門看了過去。

    《to my love》,《給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  抱拳致謝。

    10、曲目:《to my love》(《給愛人》)

    作曲:莫斯(作於十年前)

    演奏:宛忱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離得很遠,卻聽的真切。目光對視的剎那,談城立刻偏頭,眨了下眼,沒理解自己這個下意識的舉動。重新向舞台中間望過去,宛忱已低下眼帘,專心感受弓弦間輕柔的律動。

    莫斯的這首曲子很小眾,僅僅在ins上以一小段錄音截頻為承載,一張手寫曲譜作背景,從未在任何大型演出中演奏過。

    他與舒伯特同為奧地利作曲家,不同的是,舒伯特的音樂能夠包攬容納世間所有的「美」,哪怕在他身陷囹圄,患病及身時,也依然秉性高潔,所著作品風格獨樹,從史詩讚歌的壯烈華麗,到小家小戶的貧苦壓抑,無不囊括,無不訴述。

    相比之下,《to my love》只是訴說了一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愛情故事,它的描述平淡無奇,毫無波瀾,沒有熱切到能夠撼動人心,也沒有細膩到能夠安撫靈魂,甚至及不上莫斯三十歲前創作的,四十多首曲子的一般水準。

    宛忱沒有挑選那些從他筆下琴下流傳出去聞名世界、耳熟能詳的經典作品,獨獨選擇了這首並不廣為人知的曲子。

    音樂廳內的頂燈銜著舞台上暗下的光線亮起,掌聲稀稀寥寥,人流順著樓梯湧向出口。

    坐在第一排的人誰也沒有動,後台圍攏過來交響樂團的成員們不明所以,紛紛朝舞台前方看去。

    莫斯的目光不帶一絲溫意,卻始終緊盯那一人一琴。

    耳邊的喧囂散去,敞闊的大門再次輕掩,握琴的手濕出小片汗漬,長久對視,宛忱終於難為情的偏過頭,不自覺的望向三號大門。

    談城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選擇這首曲子?」

    除了游嵐,沒幾個人聽懂這句話,一是語速極快,二是,莫斯說的是英語。

    「老大。」秦安側過身子,手背擋嘴,用氣音輕聲說:「翻譯啊翻譯。」

    「因為演奏起來比較容易。」

    旁人驚訝於宛忱那一口流利的英文,游嵐驚訝於他回答的過於直白。

    氣氛一時冷卻,場面有些尷尬,時間又過去幾分,莫斯突然笑了。

    他說:「我這一趟,沒白來。」

    莫斯站起身,將西服扣子系好,禮貌的伸出纏著繃帶的右手。宛忱一愣,急忙抱著琴跳下舞台,大方的遞過自己的手與他握緊。

    莫斯依然笑著,從公文包中取出一本書和一套譜子,饋贈給他,並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音量,悄聲道:「明年的畢業音樂會,我會是你的一個選擇。」

    將書攬進懷裡,宛忱閉了閉眼,心中坦然。莫斯沒有久留,也謝絕了陸明啟和游嵐盛情款待的美意,隻身步上台階離開。

    那個背影孤傲又堅強,無名指上兩枚疊帶的戒圈被燈光撫的熠熠發亮。

    休息室里正在上演老鷹捉小雞。

    宛忱抓著秦安的衣服,用其躲避游嵐沒大沒小的騷擾。游嵐按捺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非要親兩口自己的得意門生才肯罷休。

    「創作中的時間流速最快,你知道對於一位成天跟時間賽跑的演奏家、作曲家來說,每分每秒都有可能產生靈感,沒有哪位名家願意為這種小打小鬧的音樂會浪費自己的精力。能讓莫斯說出『沒白來』這句話,已經是對你最大的肯定了。」

    游嵐說完,懶得再跟小孩子們周旋,一掌掄開秦安,將他身後那人拉扯過來,問道:「他跟你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宛忱抬手擋住不斷湊近的臉,仰頭皺眉回道:「他說畢業音樂會我可以選擇他。」

    屋裡安靜了兩秒,爆發出一陣狂叫。游嵐和秦安撲過來把宛忱勒的喘不過氣,後背差點被捶出一口老血。

    「慶祝!必須慶祝!走走走吃飯去!」

    險些窒息的宛忱立刻蹲下身,扒著那兩人的腿往前搓步,湊到放置琴盒的桌前才起身站好:「我有點事,你們吃吧。」

    「不是吧?一到飯點最積極的人明明是你啊?啥事對你來說比吃飯還重要?」秦安問,游嵐附和點頭。

    「吃飯啊。」

    說完,抱起兩把琴衝出門外,留給屋裡兩個面面相覷的人滿肚子疑問。

    從後門離開的時候,遇到了陸明啟。宛忱知道自己逃不過老人家的嘮叨,索性與他並肩,一同往校外走。

    安靜的只剩寂寥風聲的校園,仿佛剛才的鼓樂喧天只是曇花一現的錯覺。

    「表現的不錯。」

    宛忱點了點頭。

    「我把視頻發給你媽媽了。」

    頓了頓,繼續點頭。

    「我沒想到你會用你父親的琴。」陸明啟雙手背後,一點不心疼祖國的花朵手上墜著兩個巨大的琴盒,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鼻下小鬍子往兩側一撇,嘿嘿笑道:「剛才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你父親在台上獨奏,我在台下給你母親做現場直播,夫妻倆那個恩愛喲,真是羨煞旁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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