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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15:55 作者: 畫星河
    哪怕大皇子頗有仁德之名, 但奪嫡之爭向來是殘酷的,斗到最後你死我活, 便再無底線可言。

    身為御史,他不想做大皇子黨手裡殺人的刀。

    哪怕林相對他有恩,他也拒絕了大皇子黨的招攬。

    直到得封慎郡王的大皇子被發配到北疆, 一次又一次地建立曠世奇功, 他才發現,慎郡王的能力竟如此卓越。

    而相比之下,身為皇帝的嘉佑帝, 卻是越來越昏庸無能。

    他縱容權臣胡作非為, 平日裡殘害百姓, 關鍵時刻,更是拖累家國。幾十萬禁軍, 全城數百萬百姓一心抗戎, 竟因為先前修城牆的貪腐,不得不與戎族簽訂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的恥辱盟約。

    想到被割讓出去的三郡百姓,從此便要長久地陷入戎族的殘酷暴行之中,他真是痛心疾首, 悲憤交加之下好幾日都無法合眼。

    城下之盟已成定局之時,他也想儘量減少對百姓的傷害, 冒著得罪所有權貴的風險, 提出了讓權貴們捐獻財產來應對此次危機。

    可嘉佑帝依舊不肯得罪權貴, 雖然因為事出緊急一開始挪用了私庫, 事後也還是把鐮刀伸向了普通百姓來填補。

    到最後, 國庫空虛,百姓加稅,軍隊缺餉,官員欠薪,吃苦的還是底層的官員士兵與百姓。

    那些壓榨百姓的腐朽權貴與皇帝,沒受到任何影響。

    他人微言輕,在那樣的環境裡,面對一個昏庸卻嫉賢妒能的皇帝,哪怕再有報國濟民的心,哪怕他願意豁出命去,卻也依舊什麼都做不到。

    慎郡王的豐功偉績廣為流傳,曾經他以為這是大啟新的希望。

    英明仁德又強大的慎郡王,絕不至於讓百姓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也絕不會讓有心報國的臣子無用武之地。

    可嘉佑帝一次又一次用行動告訴眾人,他對慎郡王的防備,忌憚甚至是痛恨,種種反應與下達的政令,幾乎與對待敵國無異。

    除非嘉佑帝即刻暴斃,不然慎郡王恐怕二十年內都很難回京即位。(李氏家族的皇帝,一直都很長壽,基本都能活個六七十歲)

    希望斷絕,在京中的每一日,他都很煎熬。

    聽聞肅城附近的百姓,源源不斷地投奔慎郡王,他心中漸漸生出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需要效忠的不是某個昏庸的帝王,而是這片土地與土地上的百姓。

    若他能前往慎郡王麾下,做一個能臣,創造一片清廉公正的國土,讓大啟的百姓遷移過去,遠比困在京中無能為力強很多。

    他甚至覺得,慎郡王當初之所以那麼乾脆地遠走北疆,除了被嘉佑帝逼迫,恐怕也正是因為對京中的一切失望透頂。

    父親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幫他下定了決心,讓他不顧一切全力奔赴慎郡王的領地。

    直到來到了慎郡王治下,他才頭一次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年輕的慎郡王,僅僅用了兩年多時間,就叫貧寒的北疆變得如此富庶,百姓們身上有肉,眼中有光,說起郡王都是尊崇愛戴。

    古時候締造盛世的明君也莫過於此。

    他被慎郡王徹底折服,只覺得能效忠於這樣的主公,實在是畢生幸事。

    他向來不屑於走後門,是以,當發現慎郡王治下的吏員招聘考試距離報名還有兩天截止,他便毫不猶豫地去報了名。

    他想帶著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走到慎郡王面前。

    可今日在殿上的遭遇,卻讓他很失落。

    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寵辱不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面對自己一心仰慕的明主如此冷落,他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忐忑。

    郡王是覺得其餘人的才學太驚艷,而他只會考試太普通嗎?

    還是郡王認為他在孝期參加招考,品行不端?

    各種念頭攪得他腦中亂鬨鬨的。他不自覺地便越走越快。

    都要離開郡王府大門了,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太監的呼喊聲。

    「岑魁首!」

    「岑魁首!」

    岑樘終於醒過神來,回頭一看,是郡王府的太監,正氣喘吁吁地朝他跑來。

    那太監喘了口氣,笑著埋怨道;

    「岑魁首,您這也走得太快了些!咱家一轉頭您就不見了,找了好久!趕緊的,跟咱家走,郡王等著見您呢!」

    岑樘心中一喜,眸子顫動:

    「郡王要單獨召見我?」

    「是啊,早就吩咐了,您這走得太快,咱家都沒來得及說。」

    岑樘沉到谷底的心又飄上了水面,努力壓抑著激動的心情跟隨太監的引導來到了郡王府的紫氣東來堂,看陳設此處正是郡王平日裡接見下官的場所。

    進入大堂,岑樘依禮要跪拜,還沒跪下去,便聽到一個清潤低沉的聲音道:

    「不必跪拜,私下裡只行揖禮即可。」

    岑樘微愣,郡王如今,是一國之主啊,三拜九叩那也是應該的,竟還如此隨和。

    他依言揖禮。

    「免禮,坐。」

    岑樘在下首的椅子上虛坐下來,靜等吩咐。

    李洵見他有些拘謹,態度便越發親和了些:

    「沒想到還會在肅城見到岑御史,何時來的?」

    岑樘忙道如今已經不是御史,請郡王直呼其名,又如實說,他是十餘天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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