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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15:55 作者: 畫星河
    「讓軍醫騎馬,立刻趕來!」

    為了方便管理,城中有宵禁,沒有特許任何人都不准出門,更別提騎馬了。所以這事必須要他特批。

    見親衛領命而去,李洵也睡不著了。

    多次剿匪,他深知那些從匪窩裡被救出的女子,很多都會因為無法面對自己的過去而選擇自盡。

    在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後,後來每次剿匪,若有救回來的女子,他都會讓人格外注意防範。待她們情緒穩定些,便將人送回肅城的郡王府,讓七公主給她們一份工作,誰也不認識她們,不知道她們的過去,反而能漸漸開始新的生活。

    周堯姜這裡,他原本也是讓人注意著的,可到底是百密一疏,明明她醒來後情緒十分穩定,還主動吃了飯,誰知卻還是趁人不備選擇自盡。

    如今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趕到的時候,周家的小女兒正抱著周堯姜痛哭,周堯姜已經醒了過來,卻是面如死灰,一句話也不說,顯然是死志不改。

    周如植跪在她面前,不斷地捶打著自己:

    「堯姜,都是爹的錯,你要怪就怪我,不要這麼傷害自己!」

    「郡王到了!」

    親衛的提醒讓這一出生死大戲有了片刻的暫停。

    但周如植此時眼中哪裡能顧得上一個不太願意見到的郡王,只看了一眼,注意力便全部回到了大女兒身上。

    李洵看周堯姜的神色,便知道若不打消了她尋死的念頭,就算救下她這一次,下次她也依然很趁人不備再次尋短見。

    「你們先迴避一下,本王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周小姐說。」

    這屋裡,沒有人能反抗李洵的命令,就連周如植,也只能不甘不願地退下。

    屋子裡瞬間只剩下李洵和木然靠坐在床頭的周堯姜。

    「敢問周小姐做錯了什麼,竟要賠上性命來懲罰自己和至親?」李洵肅然發問。

    聽到這話,周堯姜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波動:

    「我不覺得自己有錯,只是不想讓妹妹和父親蒙羞。」

    李洵道: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本王並不認為,他們會以你為恥。而且,你在絕境之下沒有一頭碰死,而是堅強地與惡人虛與委蛇,護得妹妹與父親周全,如此忍辱負重,堅韌不拔,又有什麼可恥?」

    周堯姜心頭微訝,她從未想過,身為男子的郡王,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說得太過理所當然,仿佛天經地義便是如此,連她都忍不住要被說服了。

    可她終究還是明白現實,靜默了一會兒,悲涼地道:

    「世間恐怕只有郡王一人會這樣認為。流言蜚語,積毀銷骨,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便沒必要因為自己再拖累父親和妹妹的名聲了。」

    李洵傲然道:

    「哪怕世間真的只有我一人這樣認為,那也足夠了!本王一人,便足以庇護你們全家周全!」

    這話語之中的霸氣與自信,令周堯姜陡然生出一種安全感來,她頭一次認真地看向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郡王,他年輕俊美,卻渾身散發著令人折服的風采,頗有書中所寫的人主氣度。

    他目光平和地看著她,深沉的雙眸中是她刺字的臉,卻沒有任何鄙夷與迴避的神色。

    「周小姐,你認為你的價值只在他人的閒言碎語中嗎?」

    周堯姜愣了一下,反問道:

    「我只是個小女子,不然還能做什麼呢?」

    李洵道:

    「我聽聞你滿腹經綸,比男子也不差什麼。前朝開國時的華陽公主,同樣是女子,卻能組建娘子軍,鎮守娘子關,建立千古功業。你這條命,既然可以隨意捨棄,為何不用來建功立業,讓你的父親與妹妹以你為傲?」

    「這豈不比窩囊地吊死在這陋室之中來得划算?」

    周堯姜本就是廣閱詩書長大的,眼界見識不同於一般女子,她又是長女,身上自有一種保護妹妹,支撐家裡的責任感。

    「窩囊地吊死」,這話如同重錘擊打在鼓面上,猛然激起了周堯姜心中的鬥志。

    她的眼中逐漸點燃亮光。

    「郡王真的覺得我能做到?」

    李洵堅定地道:

    「只要你想,你便能。本王也能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讓一個人活下去,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其價值。

    周堯姜思索了許久,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中的光芒逐漸堅定,她支撐著身體從床上走下來,朝著李洵微微一福身:

    「多謝郡王教誨!」

    當周如植等人得到傳喚回到內室的時候,便發現自己的長女整個人的神態目光已經有了徹頭徹尾的改變,還為之前尋死嚇到他們道歉。

    周如植雖然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內心卻頭一次對李洵這位李氏皇族生出了些許感激。

    欠了這樣大的一份恩情,再加上先前右相處的人情,也由不得他不想為李洵效力了。

    只是,他得先弄明白這位大皇子的打算,再確定自己究竟為他提供何等程度的助力。

    安頓好了女兒,第二天一早,他主動求見李洵。

    對於他的主動來訪,李洵有些欣喜,立刻讓人泡了好茶,請他上座。

    見這位皇長子面對他的冷淡,泰然自若地寒暄,其神色平和安寧,絲毫沒有做下大逆不道之事的不安與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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