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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12:32 作者: 飯糰桃子控
    那時候他便在想,等他長大了,即便是當不了皇上,也要去廟裡,為他的額娘塑一個金身。

    夜風呼呼地吹,吹得他白色的中衣鼓鼓作響。他回想了很多,想著額娘陪在他身邊的每一天。

    漸漸地,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東方漸漸發白,像是翻江的魚肚,微微的紅日映在雪地上,像是小姑娘臉上的紅暈。

    弘曆站起身來,趁著奶娘們還沒有醒,悄悄地溜回了房間,像是平常一樣,等著下人們帶著他洗漱,為他更衣。然後像是領著牽線木偶似的,帶著他去嫡額娘的院子裡請安。

    嫡福晉的院子,是整個雍親王府里最漂亮的庭院,即便是小小的一株玉蘭,都是難得一見的上品。阿瑪他,昨兒個是歇在這裡,還是歇在陸側福晉的院子裡呢?

    「弘曆來了,坐吧。」四福晉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自打昨兒個被四阿哥猛批了一頓,非得讓她去各府裡頭負荊請罪,她便覺得全身乏力,早早地就歇下了。

    「兒子聽說嫡額娘昨兒個身子不適,今天一大早便想著過來探望,嫡額娘可好些了?」

    四福晉仔細的看了弘曆一眼,這個孩子是她瞧著長大的,雖然說聰明伶俐,但是到底也是個孩子,怕是連自己的額娘沒了,都還沒有鬧清楚是怎麼回事,這樣的孩子,又怎麼會知道,她的額娘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若不是她沒有了弘暉,她是正眼都不會瞧其他女人的兒子一眼了。

    「都是老毛病了,嫡額娘看到你這麼有孝心,病都好了一半了。」

    弘曆害羞的笑了笑,露出了兩頰旁小小的酒窩兒,越發的顯得惹人疼愛。

    「嫡額娘,弘曆剛跟嬤嬤學了些捏肩的手法,給您捏捏可好?」

    四福晉一聽,眼神銳利的看了一旁的奶娘一眼,看得她直激靈,方才收回視線,對著弘曆慈愛的點了點頭。

    弘曆見她允了,高興的走上前去,卻是無人發現,他小小的手,竟然有一些顫抖。

    他扶著四福晉坐了起來,褪去了腳上的小靴子,便上了榻。

    四福晉看著他有些冒汗的額頭,笑道:「我的兒,你慢著點,看你急……」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對著她冷笑的弘曆,而她的胸口正插著一把只可以看到手柄的匕首,那把匕首,是弘曆第一次學騎射的時候,弘暉送給他的禮物,說等到下一年的秋狩的時候,他可以用這把匕首,剝下他的第一個獵物的皮。

    「嫡額娘,這你是欠我額娘的一條命。」

    「報應啊,都是報應!」四福晉淒涼的笑著,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姐姐,我們來給您請安了。」正在屋子裡的僕婦們目瞪口呆的時候,佟元雅、年小蝶、陸飛霞正領著一堆鶯鶯燕燕,循例來給嫡福晉請安。

    年小蝶一見這屋子裡的慘狀,哪裡還站得住,她如今身子越來越虛弱了,哪裡經得住這樣的嚇,有意無意的退後了一步,一角踩在了陸飛霞的長裙上,陸飛霞捂著大肚子,正欲躲避,卻感覺腳下一緊,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啊!我的肚子!」

    剛剛下了早朝回來的四阿哥,聽聞院子裡鬧哄哄的聲音,剛忙沖了進來。只一眼,便瞧見了躺在地上呻吟的陸飛霞。

    「飛霞飛霞,你怎麼樣了,你別擔心,我們的孩子肯定沒有事的。你們這些蠢貨,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宣太醫,沒瞧見陸側福晉要生了麼?」

    年小蝶一臉驚恐的看著床榻,結結巴巴的說道:「爺,爺,福晉受傷了。」

    四阿哥抱著陸飛霞,抬頭一看,果見四福晉胸口都紅了一大片,弘曆呆呆地坐在床上,手裡還握著匕首,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

    事情的真相,再清楚不過了。

    「趕緊宣太醫,先將弘曆給我關起來,今兒個的事情,不許聲張,若是有人敢透露半點風聲,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對外便說,四福晉病了,不見外客。」

    陸飛霞又悶哼了一聲,她緊緊得抓著四阿哥的衣襟,像是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爺,爺,我肚子疼。」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轉過身,便快速地朝她的院子裡飛奔而去。

    四福晉坐在床上,看著這樣的場景,失望的笑了笑。

    她從來都沒有走進過四阿哥的心裡,從一開始,她便知道。

    她感覺她身體裡的血已經慢慢地朝著外涌,她將要去見她的弘暉了。

    她伸出慘白的手,抓了抓弘曆瘦小的身子,「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也是個聰明人,只可惜沒有遇到過什麼挫折,太不能忍了。你如今瞧見了,便是你額娘好好的,你也不會是這個府里的繼承人,陸側福晉的小阿哥一出生,你便什麼都不是了。」

    弘曆垂著眉,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表情,他動了動有些乾枯的嘴皮子,「我不過是想為我額娘報仇罷了。」

    說著他從床上一個翻身,便走了下來。看著那群亂作一團的女人一眼,穿著襪子,便朝著他額娘的院子走去。

    地上冰冰涼的,而他的心,卻暖呼呼的。

    是夜,九阿哥府。

    清雅歪在床榻上,九阿哥正一邊嘴裡怪著她蠢笨如豬,學什麼不好,學溫雅的光著腳在雪地里走,這不是沒事找罪受麼,一邊又心疼的拿著藥酒,給她輕輕地揉著腳底板。

    清雅笑了笑,她一個修真者,皮糙肉厚的,哪裡就這麼金貴了,也只有九阿哥當她是個紙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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