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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10:06 作者: 慕夏衣
    兩人把林夫人扶到了一邊,脫下了她的帽子,又解開了她衣領最上方的兩料扣子,然後拿出了一盒藥油,替她抹上;還輕聲問她,要不要去某醫生現在就過來?

    林夫人呼吸急促,淚流滿面,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去給我要壺開水,茶具和茶葉也要,然後讓幼怡給我沏壺茶。」她虛弱地說道。

    一個助理匆匆去要開水茶具和茶葉了,另一個助理則留了下來,應林夫人的要求,給她按摩起了太陽穴、以及耳後|穴道的位置來。

    很快,助理就送了開水、茶具和茶葉、和十幾瓶礦泉水過來。

    於幼怡注意到,充電開水壺、包括茶具等的底部,都還帶著樓下超市裡的條形碼……可見,這助理應該就是在樓下的超市里緊急置辦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事情辦得這麼好,這位助理的辦事能力算是很強了。

    而且她注意到,開水壺和茶具雖然是助理急匆匆去買回來的,但茶葉是被助理從她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來的,而且還是新美香的極品露濃……

    可見,林夫人確確實實是把露濃這種茶葉給當成了居家旅行的必備良品。

    助理幫著把電熱開水瓶插上電,先開了一瓶礦泉水倒進壺裡,等水煮沸了以後,又快手快腳地幫著把茶具都沖洗、燙過,這才讓開了位置,對於幼怡說了聲,「勞駕!」

    於幼怡頜首,開始沏茶。

    林夫人則揮手,示意那兩個助理出去。

    兩人有些不安地對視了一眼,但最終,她們還是出去了。

    翁嘉言不安地看著林夫人。

    林夫人則閉上了眼睛。

    直到於幼怡完成了第一泡極品露濃的沖沏,那幽幽裊裊的清新茶香盈滿了整間雅室之後,林夫人才睜開了眼睛。

    茶杯太小,一杯也就夠上兩口的。

    所以於幼怡直接將分茶用的茶盞捧在手裡,走到了林夫人的身邊,坐下,又小心地把茶盞遞給了林夫人。

    林夫人用沙啞的嗓子說了聲謝謝,接過了於幼怡遞過來的茶盞。

    於幼怡觸碰到她的指尖,只覺得極度寒涼。

    她擔憂地看著林夫人。

    只見林夫人用雙手捧著滾燙的茶盞,眼睛怔怔地看著杯里的茶水,眼淚就不停地流……

    她像個機械人一樣,慢慢的,捧著杯子有節奏地啜飲著杯中的茶水,直到喝完了一整杯茶。

    林夫人將空杯又遞還給了於幼怡。

    於幼怡瞭然。

    她走回到桌子邊,又為林夫人沖沏了一泡茶……

    林夫人一口氣喝完了兩大杯的滾燙又濃香的茶水,似乎終於恢復了一點點的力氣。

    「對不起。」她淚眼盈盈地笑著對翁嘉言說道,「剛才,剛才我實在太激動了……現在,請你繼續說下去。」

    翁嘉言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他又不蠢……

    說起他小時候的事,這林夫人為什麼這麼悲憤?還差點……暈倒?

    除非,她是他的親人?或者說,她是他親生母親陳月美的親人?

    一想到這種可能,翁嘉言頓時就有些急切了。

    在這個世界上,他真是受夠了白眼與冷遇,方藍不是他的母親,對待他的手段惡毒又冷酷;翁明源倒是他的父親,可他也只是終日和稀泥……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翁嘉言一天也沒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更加不知道擁有一個關心、關愛自己的人,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現在,現在……

    雖然林夫人什麼也沒說,可就衝著她看向他的那雙盈著淚光的眼……

    翁嘉言的眼圈紅了。

    他默默地垂下頭,不也再看向林夫人,唯恐自己會哭出聲音來。

    過了好一會兒,翁嘉言才輕聲說道:「那個地方,應該是很久都沒有人去過了。就連堂姑父帶著我去的時候,因為草長得太茂盛,他都找不到具體的方位了。還是後來堂姑父依照大大概的地形參考,又找到了那塊木牌,才終於找到了的。」

    「我,我看到了木牌上,用黑色墨汁寫著的、但是因為年代久遠而變得殘缺斑駁的三個字……我只能依稀看出第三個,應該是個『美』字……我就知道,我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方藍真不是我媽媽,我的媽媽應該就是陳月美。」

    「其實我早該明白了……我那樣拼盡全身的力氣想要討好方藍,她卻那麼恨我……可翁慧語一事無成,她也一直都寵著。還有什麼能比……她根本就不是我媽媽更有說服力的?」

    「我好像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峰雲鎮的家裡了。是堂姑媽和堂姑父把我送回來的。從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沒喊過方藍一句媽媽,而我爸爸,也似乎對此事閉口不談。」

    「我心裡很失望,以前他不主動告訴我,我可以理解成他可能是出於想要維護家庭穩定的原因。但在現,他明明就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那他為什麼還不告訴我,關於我親生母親的真正情況?」

    「再後來,翁慧語對我的欺負從暗地裡變成了明面上……有一次我借著翁慧語對我的欺負,哭著去問爸爸,我問他,為什麼翁慧語罵我是雜|種?我,難道我不是他的孩子嗎?」

    翁嘉言說到這兒,大約是真的勾起了傷心事,竟一度哽咽了起來。

    而林夫人聽到了「雜|種」二字,雖然面無表情,可一雙保養得如少女般指若削根蔥的纖纖玉手卻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青筋畢露。

    翁嘉言花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慢慢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繼續說道,「爸爸當時還不想說,但我很堅持。我跟他講,如果我不是這個家裡的人,那我為什麼要呆在這裡?我是、或者不是你的孩子,請你給我一個答覆。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那我就離開。」

    「當時是深夜,我背好了書包還帶了兩件衣服,做好準備要離家。他才告訴我說,我媽媽……並不是跟他苟合才生下我的。他們,他們其實是擺過酒席的,只是,當時鄉下人,也沒有登記結婚的說法,所以他們像大多數人那樣,只是辦過酒席,僅此而已……」

    說到這兒,翁嘉言再也沒了言語。

    林夫人沉默了半天,來了一句,「那你就沒問過你爸爸,你……你媽媽的家裡情況嗎?她是哪兒人,還有什麼親戚?」

    翁嘉言搖頭。

    「他不喜歡我提起我媽媽……一說起我媽媽,他就要發火的。不過,有次我趁他心情好的時候問了下他,他好像說,我媽媽是外地人,家裡已經沒親戚了。」

    林夫人的嘴邊浮起了一絲冷冰冰的微笑。

    她習慣性地用指關節輕輕地叩了叩木質桌面,發出了清脆的「叩叩叩」的三聲響。

    於幼怡和李揚名對視了一眼。

    她倆很清楚,這是林夫人送客的習慣性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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