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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50 作者: 寂月皎皎
林茗好像沒有發現那條簡訊那樣 依然和水媽媽第一次住院那般 下了班就過來看看 為她們訂好晚上的飯菜羹湯 找醫生問下情況 然後驅車離去。
和以前的區別是 他沒能把水凝煙帶回家去。
她藉口不放心母親 留宿在了醫院裡。
水媽媽身體雖好些 心情卻不見得好 意外地沉默了很多 安靜地窩在病一整天都沒說幾句話。
水凝煙去找護士換藥水時 林茗正把送過來的晚飯在床頭放好 拿了碗為水媽媽盛湯時 水媽媽盯著他的臉 才忽然地問了一句: 林茗 你長得是不是和盛楓很像?
林茗微笑道: 我們長得都像母親 是有些像。
那麼 行呢?
她的話語裡明顯帶著猜疑 逡巡的目光像要將眼前這個總是溫和微笑的青年一眼刺穿。
林茗神色不變 直視著水媽媽的目光 唇角略一揚起 不卑不亢地認真回答: 也像。請伯母相信 盛楓當年的辜負有苦衷。
見他沒有為了撇清自己而去貶低盛楓 水媽媽嘆氣: 說得倒是兄弟情深哪 可誰知道你下面會不會也有什麼苦衷呢?
也許會有吧! 林茗的眼睛明亮而濕潤如果有一天 我發現自己沒法確保凝凝下半生的幸福 我會放手。就像當年盛楓一樣 不得不欠了她這一世的幸福。我希望 我能替他還上 也為自己留一份希望。
盛楓 水媽媽喃喃念著這個曾讓她心驚膽戰了好多天的名字他他也希望凝凝過得好麼?
是。 只一個字 清晰而肯定 擲地有聲。
水媽媽沒有接林茗遞過來的湯 也沒有追問當年盛楓離開女兒的原因 只是疲憊地倚著枕頭躺了 深深地嘆氣: 其實我並沒見過盛楓 也說不上他是怎樣的人。不過孩子 我信得過你。
沒有來由地 她就是相信了那雙明亮的眼睛 溫和的微笑深處 獨獨對她的凝凝 有一份難以形容的繾綣和溫柔。
或許 那種不肯外露的情緒 因為藏得太深 反而讓人覺得可信。
林茗聽她說了一句信 眼圈微微地紅了。
他低了頭 黑黑的碎發垂下寬寬的額 面龐和眼角的線條顯得格外柔和。
好一會兒 他鄭重地望向水媽媽 眼神如少年般明澈安靜媽 你放心。
正文 憑什麼予取予求?
水媽媽頓時開懷大笑 自己端起湯 就大口喝了起來。
明明是鮮香的糙菇湯 她居然喝出了甜絲絲的味道來。
雖然年紀大 可她相信自己還沒耳背。
眼前這個遇事總是先笑起來的青年 臉色沒變 耳根卻紅了。
然後 叫了她一聲 媽 。
還真沒辜負第二次見面時包給他的紅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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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凝煙那裡 不好意思直接向聞致遠預支工資 轉而問Tina意見。
Tina不過抿嘴一笑 一轉頭就進去告訴了頂頭上司 很快拿了張聞致遠的批條過來 讓她直接到財務預支工資去。
水凝煙從財務會計處領出來的數目 連自己看著都有點汗顏 低聲問Tina: 以前 公司有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Tina不以為意 規矩是人定的 你管他什麼先例不先例的?
水凝煙遲疑著問: 是不是 因為林茗的關係?
Tina嘻笑著拍拍她 的面龐 你說呢?
水凝煙便更納悶 可聞董為什麼對林茗這麼好?林茗明明說過 他和聞董沒什麼關係。
她的感覺里 聞致遠似乎認識林茗的母親 但除此之外便一無所知。
如果僅如林茗所說 不過是個認識的長輩 有點業務往來 就能一個電話讓聞致遠沒原則地預支幾萬塊給一個並非南京人的新員工?
看她一眼迷茫 Tina便嘆息了 恨其不爭地拍了拍她的肩 凝凝 還是快點找個人嫁了吧!你這 格 一個人活到現在沒給人賣了 我都覺得驚訝了!
水凝煙漲紅了臉 腦中卻忽然地閃過一抹靈光 分明要抓住什麼了 又在心悸中慌忙地否認 自己搖著頭 急急去整理文件 預備早點下班。
這時 聞致遠走到門口吩咐: 凝凝 下班後陪我去下普覺寺。
沙啞著嗓子只說完了這一句 他便又退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匆匆一瞥 他的神情很不對勁 不知是悲傷還是絕望 奇怪的氣息籠著這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似在忽然間 原本充滿笑聲和朝氣的空間 瀰漫開了難言的澀重。
明知水凝煙母親住院手術 還讓她下班後陪他普覺寺 也實在不太像他平時溫厚待人的風格。
何況 普覺寺
水凝煙轉過頭 輕聲問Tina: 普覺寺 不是公墓麼?
公墓 公墓
Tina跳起身來 急急翻動桌上的抬歷 頓住手時 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
她抬頭看著董事長辦公室緊閉的門 輕聲說: 今天 是他獨子的忌日。
水凝煙半響說不出話 然後便打電話給林茗。
林茗 我下班後有點事 可能沒法按時去醫院。你方便早些過去告訴我媽一聲 陪她一會兒麼? 她雖這麼問著 卻相信以林茗的個 一定不會加以拒絕。
可這次她猜錯了 林茗沉默片刻 居然回答: 我呆會兒也有事要出去 可能要稍晚才能過去。
那算了。
水凝煙掛斷電話 心裡堵得慌。
不想他插手時他不聲不響地插手 想他幫忙時他偏不理會。到底是她不了解他 還是她高估了自己對他的影響力?
這麼一想著 連她自己都一驚。
既然沒打算接受他 憑什麼對他予取予求?
從什麼時候起 她尷尷尬尬的接觸和對立中 不知不覺把他當成了足以信賴的親人 所以才會在遇到困難時 第一時間便想到向他求助?
盤弄著手袋上的紫水晶掛熊 又將撿回來的那玻璃小掛熊看了半天 她甩著腦袋不敢再想 又打電話給江菲。
江菲答應得極慡快 甚至還抱怨她: 伯母又住院 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丫的你還真因為林茗的事和我見外了 ?
水凝煙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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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是生命里的獨一無二(一)
他說有事 原來也是來祭拜聞致遠的獨子麼?
他的大半個身子擋住了墓碑上的陶瓷照片和姓名 但墓碑前的花束卻是水凝煙再熟悉不過的。
明黃色的火焰鳶尾 給傍晚的餘暉鍍了一層淡淡的粉金 像一大群輕舞著的絢爛蝴蝶 振翅而舞。
只是舞來舞去 也離不開那長長碧葉籠著的翠綠枝條。
就像凡世俗人 用盡心思 費盡心血 逃不過命運無聲的撥弄。
下午一閃而過的想法忽然間又冒出來 像毒蛇一樣纏了過來 她在忽然間呼吸困難 掌心的汗水粘濕了包著百合花束的玻璃紙。
聞致遠慢慢頓下了腳步 帶了濃濃的鼻音喚道: 林茗 你也來了?呵 你也細心 特地給他挑了鳶尾?
林茗轉過頭 唇角習慣 地挑起一抹微笑 卻在一眼掠過水凝煙時僵住 然後是失聲驚叫: uncle 為什麼帶她來?
聞致遠從水凝煙手中接過百合花 輕輕放到墓碑前 低沉地說道: 她有權利知道 你也有責任幫她擺脫以前的陰影。還有 你不能再和以往那樣孤單消沉下去 楓楓刻意隱瞞真相 是想你們活得更好 不想你們因為他而不愉快。
林茗退開兩步 默默望著水凝煙。
山風將他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 眼睛不像以往那麼明亮 卻比以往更加溫煦。
在清淡的陽光下 他那難得皺緊的眉宇間漾著隱隱的疼痛和憐惜。
水凝煙的手保持著捧著百合花的姿態 木然地望著墓碑上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 以及那個不知多少年不敢喚出的名字 一動不動。
愛子盛楓之墓。
生卒年1985--2005。
父聞致遠、母盛芳菲泣立。
有落葉一片兩片飛下來 打著旋兒從三人中間飄過 輕輕刮過了她的臉。$$
依稀 她便又見了照片上那個少年 抬著漂亮的下頷 向她揚著手 高聲地喊 凝凝 凝凝 快來看 楓葉紅了 紅了
有著切割般稜角的楓葉被摘下 做成天然的簽 輕輕刮上她的臉。她吃吃笑聲 只往少年的懷裡鑽。
少年的胸懷並不寬闊 卻有著結實流暢的線條 將她抱在懷裡時 又恰到好處的柔軟著。
凝凝 我們會在一起 我們一直會在一起。
他的唇角總是快樂地揚起 朝氣蓬勃的漂亮臉龐湊近 淡色的薄唇在她的脖頸間流連 嘻笑著輕輕耳語 讓她不由地笑著 總是在笑著 不願錯過一刻和他在一起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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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著的纖長手指輕輕動了動 依然保持著半屈的姿勢里泛著透明的青。
林茗輕輕握住 用掌心慢慢包裹那冷得跟冰一樣的指尖。
水凝煙的全身都很冷 像在炎熱的夏天 忽然被扔到了冰窖里 冷得發抖。他掌心的溫暖 讓她哆嗦一下 慢慢轉過頭。
林茗的面容 隔了層薄薄的水光 怎麼也看不清晰 就像已看不清晰墓碑上的那張照片 那個名字。
叫盛楓的人 是不是很多? 她問 吃力嘶啞的聲線 像突破了包裹著靈魂的某種硬殼 硬生生地擠出蒼白無力的一道。
林茗悄無聲息地用自己的臂膀支撐住這個顫抖著的單薄身體 抿著唇不說話 但望向聞致遠時 卻皺了皺眉 顯然不滿他將水凝煙帶過來。
聞致遠好像沒看到他的眼神 蹲 來 用手掌仔仔細細的擦著那本就一塵不染的少年照片 慢悠悠地說: 叫盛楓的人很多 但我們的盛楓只有一個。他在五年前死於骨癌 時年二十歲。他心裡一直放不下兩個人 一個是一個是他女友。他的母親雖有我 但抑鬱症很嚴重 他擔心她會因為他的死加重病情;她的女友
淚水蓄滿了那雙日漸渾濁的眼睛 花白頭髮下 這個家財萬貫的商界精英 和天底下所有失去孩子的父親一樣蒼老悲傷。
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望著水凝煙說: 他說 他的凝凝從小沒有父親 聰明漂亮 卻又死心眼兒 又沒什麼朋友 與其讓她知道他死了 不如讓她認定他是變心了 傷心一陣 也會去找更好的。
他似乎蹲都蹲不住了 扶著墓碑坐倒在地上 慢慢地 著愛子的相片 沿著那年輕笑朗的笑紋輕輕輕輕地滑過 低低的聲音 像誰在喃喃自語。
這孩子從小就乖 聰明得不得了一個眼色 他知道是什麼意思。只因為母親擔心林茗 他不管林茗怎麼想 天天一放學就跑去陪他 他們兄弟感情真好 林茗在南京讀那兩年 楓楓常擠到林茗租的小公寓睡 直到林茗給吵得受不了 要趕他才回家。後來楓楓死前的很多天 林茗也在醫院陪著他睡 楓楓怎麼趕他都沒走 最後死在了林茗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