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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50 作者: 寂月皎皎
    唐思源瞪了她一眼,大手緊緊將她在樣冊上指點的手指握住,低聲笑著:「你媽又不在,怕什麼?」

    水凝煙莞爾。

    如果水媽媽在,只怕直接向女婿把那一萬塊要去存起來生利息了。

    唐思源見她眉目舒展,笑得明淨秀美,唇邊那素來剛硬的線條早就柔軟下來,將她挽在懷中,趁人不留心便悄悄在她面頰輕輕一吻。

    水凝煙羞怯,紅了臉悄悄別過頭,卻已不再抗拒他的親熱。

    有了專門的化妝師、攝影師的參謀,加上唐思源眼光不俗,很快就挑定了十幾套婚紗,被引往化妝間更衣化妝。

    第一套的化妝和更衣花了足有四五十分鐘。

    拖曳著真絲織錦緞面的雪白婚紗站起身時,水凝煙開始猜測是不是兩三千的化妝和萬把塊的化妝真的有區別。

    緞面的婚紗有著牛奶般細緻的質地,珍珠般溫潤的光澤,低矮的V字領、簡潔的束腰和繁複精緻的荷葉邊正將她不高卻玲瓏的身段襯得恰到好處。髮髻挽得很高,但式樣簡潔大方,留了幾縷半卷不捲的秀髮,在兩側自然的隨風飄著,正襯出了那張粉潤清秀的臉龐。

    109其實也想這樣過下去

    其實不該只用清秀來形容了。

    雖然水凝煙一向認為自己長得只算是清秀,但這一刻鏡子裡的新娘給描畫得絕對可以用溫柔甜美來形容。

    黃綠色的眼影平時用來覺得誇張,這時候層層暈染開來,顯出了一種茉莉花般的清純嬌艷,把那本就清澈的大眼睛映得清亮如水,嬌媚動人。

    新郎的妝容顯然容易打理得多,她走出去時,唐思源已經在外面等著,一眼見到她,便再也挪不開去,微彎的唇角中掩飾不住的驚艷和開心。

    水凝煙紅著臉,輕聲問他:「是不是有些彆扭?這領子太低了些。」

    唐思源一把握緊她的手,炙熱的溫度燙得她忍不住想抽出手來。唐思源哪裡肯放,微笑著在她耳邊低語:「凝凝,別等秋天了,夏天雖熱了些,但在酒店裡布置酒宴,也沒什麼不方便啊!」

    水凝煙抬頭,正對上唐思源凝視著她的眸子。

    以前總覺得這男人太過冷酷,太過強勢,眼底的深沉總讓她看不透,摸不清,即便將結婚證拿到手邊,還是有著深深的不安;而後來唐思源的背叛也的確證明了這種不安並不是空穴來風。

    但現在,她終於在他的眼睛裡讀懂了一種情緒。

    或許叫愛戀,或許叫期待,或許叫一往情深。

    認識這麼久,她確定,他只對著她一個人流露過這種情緒。

    唐思源的掌心和她的掌心中都有著膩膩的汗水,一路被他拉著靜靜地拍照時,她的心裡忽然便安寧了些,每天午夜夢回時會突然爬到心頭的凌亂思緒像完全給壓了下去,再也記不清了。

    就這樣一直被他攜著手,一步一步走向相夫生子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向命運的終點,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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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影棚里,攝影師正指導著兩人擺出各種親昵pose,努力搶拍著最合適的鏡頭。

    水凝煙溫順慣了,雖然笑得嘴角僵硬得快要抽筋,還是努力彎起眼角,不辜負唐思源為這麼點子小女人的虛榮砸下的大把人民幣。

    難得唐思源也配合,雖然第一次拍婚紗照,對著鏡頭擺各種矯情的姿勢很是彆扭,倒也沒有顯出半點不耐煩來,全力擔當起合格的配角來,要把自己的新娘映襯得美輪美奐。

    雖然攝影棚內也開著空調,但在強烈的燈光下擺造型實在是件累人的事,第一套婚紗拍完,水凝煙就覺得自己背心滲出了一層汗水,忙抬頭看唐思源時,寬寬的額上果然都是汗水。

    她轉頭問攝影師:「能不能把穿外套的拍攝挪到晚上?這白天穿著厚厚一層拍,也太熱了!」

    攝影師笑著說:「哎,這新娘子可真心疼新郎倌嘛!不過男士還是穿禮服拍著好看,光襯衫不一定能出效果!放心,我們呆會兒把空調溫度再打低些,一定不讓你家新郎倌熱著!」

    水凝煙紅了臉,低頭下樓換裝時,唐思源又過來捉住她的手,微笑著牽她一起走。

    「其實我們這樣過下去,也很好,對不對?」難得,這樣強勢的男人,到了這時候,還用這種不確定的口吻向她說話。

    「是……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水凝煙揚起唇,真心地說。

    九十九朵火焰鳶尾的少年夢想和水晶掛熊虛偽的微笑承諾畢竟都太虛浮了。她所要的,無非是個平平靜靜的家而已。

    至於愛不愛,她已完全不想去思考了。

    何必再去用心?用了心,無非丟了心。握得住眼前溫暖的手便好。

    唐思源未必看得出她在想什麼,但相視一笑時,兩人的心情都好得像外面明朗的天空。

    直到……

    樓下傳來一陣陣的嘶叫:「唐思源!唐思源!」

    伴著影樓中工作人員的勸慰和爭吵,瞬間就破壞了兩人脈脈相對時的安靜寧謐。

    唐思源掌心的汗水忽然發冷,忽然回過頭,向水凝煙勉強一笑,「你先去換裝,我去處理一下。」

    水凝煙下意識地點頭,看著他飛快跑下樓,而樓下那女人的喊叫還在持續傳來,她抱住了肩,覺得自己的汗水也變冷了。

    那聲音,唐思源和她都已很熟悉;只是,隔了牆壁和門廊,唐思源能立刻聽得出,她卻好久才能醒悟過來。

    是靳小婕,那個曾被唐思源捧在手心的小三。

    她至今記得靳小婕趾氣高昂的笑容和唐思源睥睨挑釁的目光。

    那一次,是徹底激怒並不願原諒,而唐思源也在試探中失去耐性,最終在僵持中解除了那將兩人捆縛到一起的結婚證書。

    尖銳的叫喚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嗚嗚咽咽的哀傷哭泣。

    走得再近些,水凝煙聽到了靳小婕低低的哀求和店員們的竊竊私語。

    「我警告過你,拿了錢就別再來找我!」唐思源的低聲指斥里,掩蓋不住的心煩意亂。

    她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女配!

    「思源,我絕不是覬覦你的錢財,我只要一個名份,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可以做婚前財產公證,孩子生下後我一分錢也不要你的,立刻帶了他離得遠遠的,絕對不干擾你和水小姐。」

    水凝煙慢慢地走得近了,已看到了靳小婕的那張俏臉。

    以往的神采飛揚意氣風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萎黃憔悴素麵朝天的面孔,眼睫下正蜿蜒著一串串的淚水。

    唐思源往水凝煙站立著的方向再看一眼,更是煩亂,壓著嗓子道:「打掉它!既然不打算利用它得到什麼,你為什麼還留著?」

    靳小婕搖頭,挽緊了唐思源的一隻手臂,嗚咽著說:「我一直告訴你,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錢,也不僅是為了配合你演戲,而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你一定不會信,是不是?畢竟,後來我因為心裡沮喪,還是收了你的錢……」

    「信與不信,都已不再重要。我現在快和凝凝結婚,你能不能別鬧了?如果你要錢,吱個聲兒。別他媽把拿孩子當藉口!你當初自己說了,你的身體有問題,可能終身沒有生育,現在分開這麼長時間,又給我冒出個孩子來了?」

    唐思源雖然這樣說著,眼睛已禁不住瞥向靳小婕的小腹。

    她的身材向來很好,小小的腰身,腹部沒有一點贅肉。可此時已有明顯的凸起,說懷孕近四個月,好像……不是在說謊?

    他實在後悔不該聽了靳小婕的話,沒有採取任何避孕措施。

    靳小婕哭著解釋:「是,早些年體檢時我就查出身體有問題,懷孕的機率很小。所以這次我連著兩三個月沒來例假,只當成生理疾病去婦科檢查,誰知……卻是懷孕!思源,我真的不想再來麻煩你,更不想破壞你和水小姐的婚事!可醫生說了,這一次懷上就是奇蹟了,一旦打掉,這輩子我就不可能再做母親了!」

    她抖索著蒼白的手指從拎包出摸出一張檢測報告,遞給唐思源,「這裡寫著懷孕周數,你可以算一算,這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肉!何況……何況離開你後,我心情不好,一直沒找男友……」

    唐思源張了張嘴,有心辯解,發現自己忽然間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也不是很隨便的男人,靳小婕做他的私人秘書已超過四年,對他的感情他並不是不知道,才會在自信不會留下後遺症的情況下和她有了牽扯。

    毋庸置疑,靳小婕平時行事的囂張任性和面對他時的溫順體貼,極大地滿足了他作為一個大男人的虛榮心,對比著水凝煙的漠然,更讓他對自己那段投入很深的感情很灰心,很懊惱。

    如果不是後期和水凝煙的感情出現了新的轉機,也許有一天,他真的會接受這個一心一意只向著自己的漂亮女人。

    抬起頭,唐思源和已經步下樓的水凝煙四目相對。

    一身雪白的婚紗,精緻無瑕的面龐,正是他夢裡的新娘。

    可原來讓他心醉的淺淺笑容不見了,那雙清亮如水的眼睛裡真的蘊了蒙蒙的水汽,迷茫地望著眼前一幕。忽然發現唐思源在看她,唇角揚了揚,擠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便轉過身,回化妝室換衣服。

    這時靳小婕也發現了她,幾步撲了過來,一頭便跪了下來,抓了她的裙子哭叫:「水小姐,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現在呢,還是我不好!可我請求水小姐,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放我的孩子一條生路吧!我這一生可能只有這一個機會能得到孩子,我不能放棄它,也不能讓我孩子一出世就背著個私生子的名聲!我不會占用水小姐和思源多長時間,也不會阻礙你們過你們的小日子,我只想和思源做短時間的名義夫妻,等我生了小孩,我立刻離婚,把他還給你!不會很久的,也許冬天就行,最晚不會拖過明年春天!水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吧……」

    她一邊哭,一邊臉色已變得刷白,忽然間便鬆開了手指,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嘔吐起來。

    唐思源倉皇上前幾步,想去扶她,又狼狽地望向水凝煙,臉色也已刷白。

    水凝煙眼前模糊一片,忙用手背擦了淚,微笑著說:「嗯,菲兒說的還真不錯,我就一韓劇女主角的命。」

    並且是苦到最後,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種。

    不是主角了吧?

    這似乎是女配的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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