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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令魏佳氏心灰意冷的也不止汪氏這一件事,正月初十日,蒙古那邊傳來消息,和靜公主病歿了,卒年二十歲。

    她嫁過去不到五載,就出了這樣意外,可知過的是什麼日子,身為母親,豈會不心如刀割?

    也難怪魏佳氏的病況愈發沉重。

    郁宛倒是想幫忙勸勸,可一來她跟魏佳氏並非深交,二來,心病尚需心藥醫,她那幾句拙劣的言辭,既換不回和靜公主的性命,自然也救不了魏佳氏。

    元宵之後,太醫院便下了論調,皇貴妃已是回天乏術,請內務府及早準備壽材沖喜罷。

    這樁麻煩事只能由郁宛料理,郁宛就去問皇帝意思,以前但凡有點舊情的嬪妃,皇帝都會格外厚待,喪禮的規格也會在原本位份上多添一等,可魏佳氏已經是皇貴妃了,難道仍按皇貴妃之禮操辦?

    歷來儲君之母都會被追封皇后,何況皇帝已經跟她交了底,既然決定立十五阿哥為太子,那麼魏佳氏作為太子生母,以後禮下葬也是應該的。

    乾隆思量片刻,說道:「朕雖屬意永琰,然儲君之事干係甚大,此時尚不宜揭露,以免朝廷動盪。」

    雖暫且不宜追封皇后,但乾隆還是給了魏佳氏一點額外的體面,將她的娘家從包衣佐領抬入滿洲鑲黃旗。

    郁宛覺得皇帝實在精明得過了分,明明是在為太子鋪墊,可偏偏於此時提出,就好像是為了補償和靜公主早死、寬慰皇貴妃的心似的。

    不管怎麼說也算禮遇,郁宛代皇貴妃道了謝,便著人安頓下去。

    第219章 歪理

    魏佳氏抬旗相當於消除了身份上最後一重障礙, 眾人就猜測皇帝是否有再立一位繼後的意思:雖說魏佳氏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可一天的皇后也是皇后,就好像康熙爺的孝懿仁皇后那般, 不也照樣名垂史冊麼?

    不獨六宮嬪妃這麼想,和敬公主也是如遭雷擊, 她再想不到皇帝會給魏佳氏抬旗, 莫非留有餘情,當真想讓她與富察額娘平起平坐?

    可怎麼能, 她一個端茶遞水的婢女而已!

    和敬公主坐不住了, 立刻驅車趕至宮內, 可皇帝沒空見她,年底積壓了一大堆奏章, 忙著批閱都來不及,哪裡有閒情逸緻應付多事的女兒?

    和敬氣結, 只得又去往永壽宮, 雖被白梅攔阻沒讓進入,卻隔著窗紙狠狠叫罵了一番,直指皇貴妃心性狡詐、詭計多端,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惡事,就為了謀取後位。當然,也沒忘把汪答應的控訴給添上。

    和敬公主一向我行我素,暢快淋漓地罵了半個多時辰才離開,宮中自是紛紛傳開, 又猜測和敬所言是真是假?這位公主雖然脾氣任性了些, 可心直口快, 倒不曾聽見說謊, 難道皇貴妃真如她所說的那般?

    雖是流言無稽, 可魏佳氏極重臉面,自是愈發氣悶。

    這日郁宛正在清理帳冊,就見永壽宮的侍人來報,說皇貴妃想見一見她。

    郁宛用眼色詢問,莫非魏佳氏竟不好了?

    那人面色凝重,點點頭,「還請您千萬移駕。」

    郁宛沒奈何,雖說她不明白魏佳氏何以不找皇帝卻找她,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自然還是得賞這個臉面。

    因讓小桂子備轎,另換了一身素淡衣裳出去。

    永壽宮靜寂得像死水般,只見往來宮人走動,卻聽不見聲音,想是魏佳氏力求安靜的緣故——和敬公主那場大鬧令她顏面盡傷,她自是不想經歷第二次。

    步入內殿,白梅察覺動靜,忙轉身向她施禮,這位姑姑因著伺候皇貴妃的緣故,素來有些倨傲,此刻臉上卻只剩憫然,與深深的哀愁。

    她努力壓抑著喉頭哽咽,「主子就在裡頭,貴妃娘娘自去罷。」

    郁宛掀起紗帳,覺得魏佳氏比慶貴妃死前的模樣還要壞些,慶貴妃向來是樂觀開朗的,哪怕氣若遊絲仍面帶笑意,而魏佳氏,她躺在那兒就像具乾屍。

    郁宛輕喚了兩聲,才見她慢慢睜眼,「貴妃,你來了。」

    郁宛點頭,「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可有按時服藥?」

    問了也是白問,可她跟魏佳氏之間除了虛偽的客套,又能剩下什麼?

    魏佳氏吃力地坐起,郁宛扶了一把,就見她笑道:「我這樣不中用的人,還吃藥作甚?」

    郁宛看她分明是沒了心氣,便道:「萬歲爺下旨給魏家抬旗,娘娘還有的是指望。」

    魏佳氏輕輕搖頭,「若非我快死了,萬歲爺斷不會如此。」

    奇怪,她以前怎會看不出這點?什麼爭強好勝,什麼光耀門楣,全在皇帝一念之間,她便是使盡渾身手段,那高座上的人看她也跟螻蟻一般。

    她的命運,註定是被人主宰的。

    郁宛勸道:「可娘娘還有兩位皇子一位公主,為了他們,您也得快些好轉起來。」

    魏佳氏自嘲地笑笑,曾經她也以為人力定能勝天,可和靜的死叫她看明白了,都是沒用的,倒不如是她的要強害了他們——當初她若沒將這些孩子帶到世上,會否更好些?和靜也不必淪為撫蒙的犧牲品,生在天家,本身就是一種過錯。

    魏佳氏平靜地看著她,「貴妃,不管你怎麼想我,但我從無害你之心,汪氏亦絕非受我所指使。」

    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把郁宛視作威脅,倒不是對郁宛多有好感,而是知道兩人身份不會對立。她們選擇了不同的路,註定不會有太多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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