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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容嬤嬤道:「奴婢願意給主子守陵,還望您成全。」
人各有志,郁宛也無法了,不過她還是得提醒一言,「萬歲爺不願與翊坤宮娘娘合葬,故而交代金棺不必遷入裕陵,而是葬入純惠皇貴妃地宮。」
這招到底是挺狠絕的,畢竟古人極為在意身後事,堂堂皇后與嬪妃共居一墓,怎麼看都不是抬舉。
容嬤嬤反而釋然,「如此也好,主子娘娘與純惠皇貴妃從潛邸便相知甚深,如今倒是得以團聚了。」
至於能否跟皇帝合葬,她想主子自個兒亦不稀罕,生前都相看兩厭了,死後還得日日相對麼?那才是對主子的折磨。
容嬤嬤遲疑道:「主子扔崩一走,十二阿哥就得守孝三年,諾敏姑娘那頭……」
郁宛笑道:「這個你大可以放心,諾敏對永璂總是一心一意的。」
何況雖沒行昏禮,聖旨都頒下了,博爾濟吉特那邊還能反悔不成?
容嬤嬤嘆道:「奴婢也只剩這件心事,多早晚十二阿哥成了家,奴婢也能去陪伴主子。」
郁宛忙道:「那可不成,您畢竟是長輩,得看著永璂生兒育女,還有孫子,重孫子,您也知道這世道孩子多難將養,看看五阿哥八阿哥,您還能放得心麼?」
容嬤嬤被她逗樂了,「看來奴婢總是個受罪的命。」
到底打消了輕生之念,十二阿哥沒人照顧是不成的,也只能她代替主子活下去了——原來死亡才是最容易的事,主子泉下有知,也會默默庇護她罷?
因著葬禮所用之物多與平時不同,皇家的規制也比民間繁複,郁宛縱有銀錢,那些大件還是得從內務府調令。
也不知內務府是裝死慣了還是怎麼著的,連她的話都不怎麼管用了,郁宛就琢磨著難道還是請皇貴妃出山?可若魏佳氏打定主意一問搖頭三不知,郁宛也沒法將她從病床上架出來。
好在白梅還是及時送來對牌,說是她家娘娘病得神昏氣喪,一切殮葬事宜只能托賴貴妃照料。
郁宛不管魏佳氏是真病還是假病,總之她肯放行就還算有點良知,郁宛立刻吩咐開了府庫,先把裡頭的麻布都搬出來,給永和宮上下都趕製了一套孝衣,皇帝是讓永璂跟諾敏穿孝,可也沒規定不許旁人穿孝,她偏要鑽這個語言漏洞。
除此之外,留守京中的皇阿哥們也都紛紛前來弔唁,五阿哥更是親自承擔「摔瓦盆」的重任,這是自認為那拉氏的長子了——永珹自然不敢前來,他跟嫡母的交情沒那麼深,且出繼一事到底讓他有些畏首畏尾,不必要再得罪皇帝。
郁宛也無心理會,世事涼薄向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那拉氏就很希望風光大葬麼?不過世人的基準如此,郁宛也想保住那拉氏逝世後的最後一分顏面罷了。
有這些皇阿哥們充數,其實也盡夠了。
她只意外和敬公主居然也會前來,還哭得比誰都悲痛,看她衰服哀泣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親額娘呢。
和敬以帕拭淚,哽咽著道:「娘娘走得好苦,當初潛邸時何等情深,卻怎料……」
郁宛本應做出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但實在哭不出來——連她見到那拉氏棺槨的時候都沒動容,何況這幾滴假惺惺的鱷魚眼淚呢?
郁宛木著臉道:「公主還是莫太傷心了,娘娘泉下有知,也不願見你這般為難自個兒。」
和敬公主不知聽沒聽出她話里的譏諷,眼睛滴溜溜一轉,上前柔聲道:「我和你一樣,都知曉翊坤宮娘娘是被奸人所害,如今娘娘芳魂早逝,那位卻依舊逍遙自在,真叫人……」
郁宛冷冷打斷她,「公主,您恐怕說得太多了。」
和敬以袖掩面,「她但凡有點良心,都該叫十五阿哥出來致個禮,怎能這樣心安理得?」
話音方落,就見白梅一身素服牽著個六歲孩童出來,帶他到靈前跪坐進香。
和敬公主撇撇嘴,「表面功夫誰不會做?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郁宛心想,這位更是毫無自知之明的。
烏鴉笑豬黑。
第203章 蠟油
那拉氏的葬儀辦起來也容易, 比起孝賢皇后逝世那年引起的震動,實在是輕省許多。當然朝堂上還是有些許風波,有個叫李玉鳴的御史上書「請行三年喪禮」, 卻被乾隆痛罵巧為援引、居心叵測,然後這位頭鐵的御史大人就被革職並充軍伊犁。
不管他是否真因為繼後發聲而遭遷怒, 皇帝此舉卻也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勉強封住了悠悠之口。於此同時,那拉氏一族被撥回鑲藍旗並改為公中佐領, 皇后的侄子訥蘇肯亦被降為三等侍衛, 堂堂後族頃刻凋零, 委實令人不勝唏噓。
可對十二阿哥而言,也如同壯士斷腕, 往後這些族裔休想打著皇后娘家的旗號作威作福,自然也就牽連不到十二阿哥。郁宛不管皇帝此舉是否為保護永璂, 但她希望乾隆還是有點慈父之心的, 就算那拉氏的倔強在他看來是種悖逆,可如今人死也都煙消雲散了,實在不該牽連下一代去。
唯獨諾敏臉上頗有愁容,她阿布跟額吉很擔心會牽累自己,而永璂昨日更是親口說出,不如由他請皇阿瑪下旨退婚?如此兩邊都了卻心事。
諾敏氣得甩了他一巴掌,掉頭就走了,現在還鬧彆扭呢。
郁宛難免扶額, 「十二阿哥也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