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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郁宛忙道:「這些畫作凝聚了郞大人的心血,萬歲爺怎麼說毀就毀?您若想眼不見為淨,不若送回翊坤宮便是。」
乾隆瞪著她。
郁宛就知道惹他不高興了,但若真的放任燒毀,又實在可惜,等於那拉氏最後一點痕跡也被抹去。
她忖度了一會兒道:「萬歲爺不是想與翊坤宮娘娘恩斷情絕麼?不如叫人將這幅畫交還到娘娘手中,如此,她必然懂得萬歲爺的心意,也會羞愧自省的。」
這還像句人話,乾隆淡淡道:「那便依你罷。」
左右他是不想再看到了,讓那拉氏自個兒追思過往去。
郁宛摸了摸鬢邊冷汗,湊趣道:「萬歲爺,怎麼裡頭不見臣妾的?」
乾隆一副看傻子似地看著她,「誰叫你進宮太晚,郎世寧都病得老態龍鍾了,朕再忍心還勞煩他?」
郁宛豁然記起,先前在寶月樓的時候曾叫吳惟庸繪了幾幅畫像,忙讓王進保找出來,一張是半側影,一張是大合照。
郁宛埋怨道:「也忒不用心了些。」
乾隆發覺這人純粹是魚的記憶,渾忘了那年是她剛生產完,胖得不肯見人,才故意讓畫師稍加修飾的;至於後張則是因為忙著應付回疆,又得接待阿里和卓等人,自然只能匆匆應付了事。
永遠別跟女人講理,她們心裡只有自個兒有理。乾隆深諳此道,遂閒閒說道:「那不如叫吳惟庸來再做一副,正好這會子得空。」
郁宛欣然答應,叫春泥將阿木爾抱來,好繪個全家福。
她如今是貴妃,吳惟庸自然更不敢怠慢,加之畫技亦有長進,便賭咒發誓,這回定會大展所長,把郁宛畫得跟天仙一般。
郁宛撫著臉道:「也不必,你如實描摹就是了。」
吳惟庸心裡打鼓,這個如實該怎麼把握度呢?譬如魚尾紋、法令紋等等,是加還是不加?
最後他想了個主意,用易掉色的顏料修飾幾筆,到時候請皇帝過目後,若覺得尚可就補上,若有礙觀瞻就再去掉,如此兩邊都不得罪,甚好甚好。
阿木爾對畫畫沒什麼興趣,要她一動不動坐上幾個時辰更是要命,好不容易在絹布上留了顆頭,便藉口如廁匆匆離開了。
郁宛拿她沒辦法,只能請吳惟庸多見諒,好在當畫師的都有非凡的想像力,吳惟庸已然牢記十公主那身衣裳,補上手腳對他而言輕而易舉。
等大功告成,郁宛在日光下看了看,覺得沒什麼不滿意,唯一的意見是吳惟庸把乾隆畫得太年輕了些,看上去簡直跟她歲數相仿,她原以為多少會有點老夫少妻感的。
但考慮到乾隆那小肚雞腸的氣量,郁宛很聰明地沒有提出,就當是古代版美圖秀秀罷,反正五官也還是那個模樣並未走形,只磨了磨皮而已。
剩下的就是郁宛的私房照了,皇帝本想讓她歇歇等午後再畫,奈何郁宛精力充沛,根本不覺得有休息的必要,只讓春泥端了些點心和熱茶來——是給吳惟庸用的,她都不休息,這位更不能休息。
郁宛擺了個愛神阿芙洛狄忒的姿勢,非常端莊而誘惑,用現在的話該叫純欲風。
她半眯不眯看著對面萬歲爺,簡直像有意無意地勾引,奈何挑選的場合不對,乾隆只想把她歪掉的臉給撥正——抽筋了不曾?
他卻也沒離開,而是饒有興致地在一旁打量,郁宛還故意問他,「您怎麼不走?」
乾隆笑道:「愛妃雪膚花貌,艷色非凡,自當讓人目不轉睛。」
郁宛心中得意,嘴上卻道:「您也就這會子說得好聽,等宮裡再添幾位妹妹,保准就西風壓倒東風了。」
乾隆頷首,「原來你已聽說。」
郁宛有什麼不知的,選秀是定製,距離上次新人進來,差不多又隔了三年——上回本來也沒留下幾個,惇嬪自取滅亡,福常在寧常在更是一直在坐冷板凳,除了皇貴妃新添了位阿哥,並未其他子嗣降生,即便太后也是樂意多多益善的。
如今魏佳氏坐月子,郁宛少不得還得幫忙打理,她心裡雖不至於嫉妒,卻也難免有那麼點微微的酸,到底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
但她還是儘量整理好情緒,裝作無意的道:「萬歲爺都相中了哪幾家的秀女?」
乾隆閒閒道:「旁的也就罷了,總督愛必達特為上書,道其家有一女,生得月貌花顏,詩書禮樂無一不通,哪怕在世家裡頭也算難得。」
郁宛覺得這名字分外耳熟,仿佛在哪裡聽過一耳朵,是了,前日和眾嬪妃到慈寧宮請安時,太后順嘴提了幾句。
郁宛神色微微發僵,「萬歲爺所說,莫非是鈕祜祿家的千金?」
若尋常秀女也就罷了,這位可不是簡單的勛貴,她出身滿軍上三旗,且是康熙朝孝昭仁皇后的親侄孫女,遏必隆是她曾祖父,哪怕在本朝,鈕祜祿一家的勢力亦未衰弱,她父親先後擔任過河道總督、浙江巡撫、貴州巡撫,伯父策楞、叔父訥親也都是平叛有功的名臣——小鈕祜祿氏這種全靠姓氏沾光的跟她比起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愛必達將她送入宮中伴駕,肯定不止要女兒當個寵妃,而是抱著更高的期望。
郁宛舌尖乾澀些許,「萬歲爺的意思呢?」
她一點都不想頭上空降個頂頭上司來,如今魏佳氏雖說比她高了一階,可畢竟出身受限,許多事未必說得上話,兩人更像是平分秋色的關係,何況魏佳氏產後身子也不好,更是樂得放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