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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她有把握自己一定比乾隆活得久,至少在他駕鶴之前,她總不會咽氣。
聽見這般心聲,乾隆並未覺得大逆不道,反而寬慰了些許,他輕輕抱住郁宛肩膀,這回卻是溫情而不染慾念的,「朕會長長久久陪著你,你也要長長久久陪著朕。」
郁宛爽快應下。
將皇帝扶去花廳歇憩後,郁宛自行來到後院,葉大夫的手術少說得做一兩個時辰,索性她也睡不著覺,乾脆隨便轉轉。
一面還忍不住跟新燕吐槽,「原以為榮親王這麼個體面人,家宅也該打理得乾乾淨淨,怎麼院子裡亂成這樣?」
池子裡布滿青苔,石階上里的落葉也沒人掃,果然帥哥都是粗心大意的麼?
新燕道:「這些事向來由各家夫人們料理,榮親王多忙啊,哪裡顧得過來?何況這不是病了快一個多月麼,想必福晉也無心於此。」
郁宛自失地一笑,「倒是本宮疏忽了。」
她見多了電視劇里生離死別的場面,總以為死亡該是悽美而優雅,其實現實里多的是亂七八糟。真到了悲痛欲絕的時候,哪還顧得了世俗的教導。
兩人在湖邊閒步,無巧不巧撞見先前罵人的那位胡格格,這會子看著倒是安靜了些,趕緊對郁宛施禮,「妾身參見貴妃娘娘。」
郁宛見她兩隻眼睛又紅又腫,想是正在湖邊啜泣,不禁溫聲道:「怎麼不去照顧你家王爺?」
胡格格面露黯然,「愉妃娘娘不會願意看見妾身。」
當然她也不是怕了愉妃,她只不想讓五阿哥難做,本來夾縫裡最受罪的就是他。
郁宛道:「你們福晉呢?」
這種時候,府里按說忙得團團轉,胡氏幫不了榮親王,就該去幫嫡福晉西林覺羅氏。
胡氏往地上啐了口,憤憤道:「她忙著給王爺治喪呢。」
還說壽材備著是為沖喜,她看西林覺羅氏巴不得王爺早死——好不容易養了個嫡子,一個月熬不到就過去了,她心裡難免恨上王爺。
郁宛沒想到五阿哥的府邸這樣不太平,看來愉妃以為的妻妾和睦是假象。
再聯想到接連夭亡的幾個男丁,郁宛難免嚴肅起來,「胡氏,榮親王一向寵你,可你也不能忘了自己身份。」
胡格格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娘娘以為是妾身做的手腳麼?妾身敢指天發誓,妾身絕沒有做過。」
她自己的孩子都是未出世便夭折,怎麼忍心去害旁人的孩子?倒是嫡福晉有意地往妻妾爭寵上引,好叫外頭的人以為榮親王家宅混亂;便是這回王爺得了附骨疽,外頭也眾說紛紜,以為是房事貪涼所致——左不過說她是禍水罷了!
但其實她豈會不清楚自己身份?她一介漢女,即便生下孩子,也不能繼承爵位,為了府里長久興旺,她還勸著五阿哥多往幾位福晉處來,便論起生育子女數量,側福晉索綽羅氏才是最多的,說她紅顏禍水,她實在愧不敢當!
胡格格流著眼淚,「妾身不在意富貴榮華,也不指望生兒育女謀求家私,只求能跟王爺長相廝守,難道連這點心愿都要被指責麼?」
一面伏地叩首,額頭都磕破了,「妾身聽說娘娘請了神醫來,煩請您千萬救回王爺性命,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妾身都願意禁受!」
郁宛讓新燕攙她起來,「你先回去靜候消息,本宮總不會叫你失望。」
胡格格眼中方才露出喜色來,一瘸一拐地回屋去,新燕這才注意到她兩條膝蓋都跪腫了,悄悄對郁宛道:「想必這些日子都在佛前進香呢。」
郁宛嘆息,「也是個痴情人。」
不管怎麼說,她心裡終於舒坦了些,童年時候站過的絕美cp儘管是熒幕幻影,但至少現實里也存在堅貞不移的愛情——或許沒那麼童話和浪漫,但卻是真的。
直到黃昏時分,葉大夫才滿身疲倦地出來,眾人忙迎上前去,「可是好些了?」
葉大夫板著臉,這樣不信任他!沒好氣道:「自己進去看。」
眾人又想一窩蜂地上前,還是李玉及時清了場,又領著皇帝過來——乾隆說是小憩,眼中卻布滿血絲,可知多麼懸心。
還好病人的模樣叫他鬆了口氣。
五阿哥半靠在床上,兩腿打了夾板,還綁了厚厚的棉紗布,臉上依然沒什麼血色,可是精神很足,他笑著對皇帝道:「也沒那麼可怕,兒臣連一聲都沒叫。」
愉妃掩面欲泣,她可是親眼見兒子疼得冷汗直冒,只為了怕她擔心才強忍著,這會子輕描淡寫,中間苦楚又有誰知?
乾隆知曉兒子脾氣,也就不揭穿他了,只道:「捱過了便好,往後可謂無慮了罷?」
葉大夫正叫李玉給他打了盆清水來,在那旁若無人地洗手,聞言說道:「自然不能和常人一般,餘毒雖清,可骨髓已經受損,怕是走動依舊吃力。」
郁宛心說這位倒是個實誠人,他哪怕什麼都不說旁人也未必怪他,左右待五阿哥能下床時他已拿錢跑路了。
看來是有醫德的。
不過他那些手術器械依然讓郁宛十分好奇,待要偷瞄兩眼,箱子已經合上了,還落了鎖。
乾隆正如劫後餘生一般,只求撿回條命就好,哪還敢奢望其他?趕緊讓李玉賜了三千兩賞銀下去,又請葉大夫多留些時日,以保萬全。
葉大夫亦不推辭,精心數了幾遍,確保銀票數額無誤後,便施施然帶著藥箱去廂房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