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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直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到咸福宮前,乾隆看她不住地哈氣,笑道:「累吧?」
「才沒有,冬日裡這麼散散步反倒暖和。」郁宛揣著皮手套,整個人打扮得跟頭熊似的,她不是來耀武揚威的,自然也不需同汪氏比美。
為了給咸福宮一個驚喜,郁宛也沒命通傳,兀自讓小桂子上前叩門。
不知是風聲太大還是裡頭人太忙,居然毫無回應,小桂子試著推了推,萬幸不曾落鎖,郁宛笑道:「這正是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本是正正經經的一句詩,無奈她以往開車的次數太多,乾隆不禁側目。
才進了兩步便皺起眉頭,「什麼動靜?」
風聲里隱約夾雜著鞭聲呼嘯,四格雖是個武將,可女兒看著嬌滴滴的,倒不曾聽說習武。
郁宛也納罕,敢情人不可貌相呢。
兩人循聲向庭院裡走去,卻被面前的一幕震住。
郁宛下意識要去擋皇帝眼睛,旋即意識到他是個成年人了,不必像對阿木爾那樣戒備——還是不對,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隨便看了女孩子的玉體去了。
好在幾名受罰的宮女已匆匆從春凳上下來,胡亂找了塊麻布蓋上,面露羞慚。
郁宛示意春泥先叫那些人進屋,這才轉身看向汪氏,「妹妹在做什麼?」
汪氏唬得六神無主,皇帝已經半個月沒來,怎麼今日忽然造訪,只得訕訕蹲了個福,「她們遇事不謹,臣妾才小小地責罰一二……」
郁宛皺眉,「那也不必在冰天雪地,還叫她們剝了衣裳,本宮竟不知宮裡還有這種刑罰。」
宮裡的規矩是打人不打臉,更不可打得過重,到底宮女是要當差,儀容有失還怎麼伺候?這個汪氏倒是厲害,她看那麼厚的竹板都能打出內傷了,且在庭院裡脫了下裳當眾受罰,精神上的羞辱無疑更大。
李玉也是伺候人的,難免目露惻隱,「這法子名叫褫杖,本是衙役里審犯人所用,惇嬪娘娘倒是忍心。」
惇嬪這會子已是冷汗津津,大氣也不敢出。
新燕和春泥檢視完傷勢出來,輕輕搖頭,「受刑的大多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有個叫頓珠的丫頭已然人事不省,不知是暈厥過度,還是死過去了。」
饒是郁宛語氣里都不禁帶了些憤怒之意,「妹妹宮裡的奴才伺候不當,大可以交由皇貴妃與本宮料理,怎的你卻濫用私刑,還鬧出這樣大的陣仗?」
須知宮女也是八旗出身,且名義上都是皇帝的女人,即便嬪妃也無太多權力責罰,汪氏此舉實在過了分。
而僅有的兩個完好人淑蘭與含櫻業已撲通跪倒在地,眼眶含淚,「求娘娘救救奴婢!」
二人揎起衣袖,胳膊上俱是道道淤痕,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連對最親近的侍女都能如此,更別說那些地位低下的宮娥們。
郁宛靜靜等著皇帝發落,到這關口,她已用不著再多說什麼了。
乾隆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深吸口氣,「傳朕旨意,惇嬪汪氏秉性刻毒,殘害宮婢,著遷去冷宮,不必再來回朕了。」
汪氏只覺雙膝一軟,整個人幾乎陷進冰涼的積雪中去。
她望著皇帝決然背影,牙關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第191章 母子
惇嬪汪氏從登場到謝幕居然如此迅速, 實在驚掉了宮中一眾嬪妃的下巴——滿打滿算也才兩年出頭,這麼快就把自己作死了?
郁宛也不曾想到,她雖然知曉歷史上那個汪氏幾經輾轉過得跌宕起伏, 可也沒料到乾隆這回給予她的責罰不是降位,而是打入冷宮。
降位還有復位的可能, 可這句話出來, 便等於她徹底失了君心。
看來是汪氏的舉動太過分,尤其她還犯了最大的忌諱——她在尚未順利成為先皇后的替身之前, 就先破壞了皇帝對替身的美好想像。
孝賢皇后最值得稱道的便是她御下仁慈體恤, 多少宮人受她福澤得她庇護, 汪氏卻偏偏要反著來,怎能不令皇帝生惱?
當然, 照郁宛意見,汪氏能膨脹這麼快也少不了皇帝刻意縱容, 等於是皇帝間接毀了她, 可又能怎麼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需要她時自是百依百順,不需要時便會一腳踢開,汪氏也只好聽天由命罷了。
幸好那個叫頓珠的小宮女只是短暫休克,過後仍舊撿回一條命,否則,恐怕皇帝還未必能善罷甘休——跟孝賢如此相似的一張臉,居然闖下人命官司, 簡直把他過去的美好都貶得一文不值了。
新燕悄悄對郁宛道, 原先伺候惇嬪的淑蘭與含櫻想調到她宮中來。
郁宛皺眉, 想起二人模樣, 「你告訴她們, 若想另謀高就,本宮可為她們換個去處,永和宮人手充足就不必了。」
她對惇嬪的貼身侍女並無好感,汪氏是什麼德行,淑蘭與含櫻不會不曉得,何以不早早來稟告,非得鬧出命案來?怕是唯恐上頭輕拿輕放,她倆仍舊不能脫身,遂選擇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便是惇嬪這般胡鬧沒準也有她倆手筆,否則怎的快年下還不見收斂?這不就被皇帝逮了個正著。
郁宛並不討厭精緻利己主義者,懂得自保是好事,可要是什麼便宜都想占盡,那就太貪得無厭了,至少永和宮容不下這種人。
遂讓新燕交代下去,看她們是要出宮或是另換個差事,二人尚有些不平衡,甚至懷疑新燕沒幫她們轉達,可也只得罷了,宮裡水太深,不如早早回鄉嫁人便利。好在貴妃給的遣散費不少,足夠她倆樂上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