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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慶貴妃嘆道:「枉我飽讀四書五經,倒不及你看得明白。」
郁宛朝她擠眉弄眼,「姐姐看的是四書五經麼?你那分明是……」
還未說完,慶貴妃臉更紅了幾分,忙上來捂她的嘴,「不許渾說!真是愈發愛胡鬧了。」
郁宛撇嘴,若阿妹在此,定得給她唱首《假惺惺》,做得說不得,也忒霸道。
兩人謔笑一陣,重新打了水來勻面,郁宛便問她:「怎麼皇貴妃娘娘這胎格外精心些?都不怎麼見她出門了。」
以往懷胎的時候還勞心勞力,片刻不耽擱料理公務,如今膝下已有了一位阿哥兩位公主,她反而對此胎分外在意。
慶貴妃嘆道:「她這是想彌補遺憾呢。」
魏佳氏總覺得十六阿哥夭亡是自己過錯,如今好容易再懷上,她自然以為這個孩子是十六阿哥的轉世,要用全部的母愛來滋潤——她是怎麼都不會讓這一胎出錯的。
郁宛默然,人的想法真是捉摸不透,早些年魏佳氏視皇后如仇,不惜用最嚴苛的態度來要求自身,追逐權力到幾近瘋狂的程度;如今皇后已然被扳倒,她如願獲得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反而悵然若失,重新留戀起那些稀有的溫情來。
大約人心總是不知足的罷。
十一月,乾隆下旨封五阿哥為和碩榮親王,命禮部隆重操辦。榮之一字,意為深受皇恩、光榮顯耀,可想而知皇帝對五阿哥的重視。
就連愉妃那兒都得了幾匹今冬剛上的貢緞,皇帝還親賜了一塊匾額,誇她教子有方,這對年過五旬的愉妃而言,無疑是分外的光彩。
一時間,宮中有兒子的仰慕歆羨,沒兒子的則是分外眼氣,宮裡無寵的嬪妃不算罕見,可似愉妃這般母以子貴、熬到晚年苦盡甘來的,實在是屈指可數。
郁宛則是真心實意為榮親王高興,沒辦法,雖然她對小男神的濾鏡這些年陸續破碎了些,可畢竟是早期白月光不是?看他如今風頭無兩,堪稱京城第一瀟灑貴公子,郁宛也由衷有種媽媽粉的自豪感——畢竟永琪也算她半個兒子嘛。
但,月盈則虧,盛極必衰,看著愉妃母子興興頭頭,郁宛卻難免心有戚戚,如今是烈火烹油一般熱鬧,可若她記得沒錯,明年便是五阿哥的大限。
也不知他那腿傷發作得怎樣了,郁宛連帶著對杜子騰都有點惱恨:找個人這麼費勁?全京城就沒一個擅治骨科的大夫麼?
但杜子騰說那位故人云游四方去了,只能輾轉託相識傳送書信,恐怕還得月余才能有結論。
郁宛氣得恨不得罵他兩句,然則杜子騰畢竟只是量力而為,他的職責是為宮中嬪妃請脈,照顧親王們的身子原不在他分內之中,何況榮親王自個兒都不在意,他又能怎麼著?
郁宛也怕把杜子騰罵跑了,再沒個得用的人,只得又好言撫慰了一番,讓他儘量多用點心。
杜子騰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躲閃了,貴妃娘娘莫不是跟榮親王有何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怕是榮親王媳婦都不及她這般關切備至。
好在杜子騰很有職業道德,他只負責抓藥開方子,主子們的私生活如何,就不在他業務之中了。
永琪在太和殿行完冊封禮,捧著金質的冊印去往愉妃宮中,臉上已是一副喜極而泣模樣,「額娘,兒子終歸沒讓您失望。」
愉妃同樣激動難抑,卻還是冷靜著道:「如今不過是剛開始,往後要走的路還長著,你須以你四哥為鑑,處處謹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錯,否則你皇阿瑪能封你,也能輕易廢了你。」
永琪低下頭,「額娘教誨得是。」
愉妃道:「還有,你成親也有八年了,膝下至今仍冷冷清清,莫說你皇阿瑪著急,便是額娘都看不過去,再怎麼能幹,子嗣上終究不足,你皇阿瑪難免心有芥蒂。」
永琪育有六子,前四個皆未足歲而早夭,只側福晉索綽羅氏所出的第五子綿億存世,卻也不滿兩歲,叫愉妃難免惶恐,何況嫡福晉西林覺羅氏所出的第六子亦於上月夭亡,叫她疑心家裡風水是否有何不妥,怎麼一個兩個都保不住?
愉妃道:「帷薄不修,難免起妻妾之禍,若是意外倒罷了,若是人為,額娘可不會坐視不理。」
怕他寵妾滅妻,引得家庭失和,後宅里的女人靠殘害子嗣而出氣。
永琪連忙正色,「額娘明鑑,兒子絕不敢。」
嫡福晉與側福晉皆出身大族,知書達理,便是兩位格格也都是性情溫良的主兒,若說她們爭風吃醋尚可,對稚子下手也太荒誕了些。
愉妃哂道:「沒有便最好,你須記著,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唯有你自己方方面面都挑不出錯來,你皇阿瑪才能放心將祖宗基業交給你,去罷!」
永琪愴然告退。
等到了廊下,他才摸了摸隱隱作痛的髕骨,方才本想向額娘告個假,看能否將養幾天請太醫來調理,但……還是罷了,額娘操勞了大半輩子,畢生的心血都在他身上,他自然不能叫額娘失望。
第189章 詠梅
快到年關, 郁宛跟慶貴妃更忙碌了些,魏佳氏似乎打定主意要避居到她的小阿哥呱呱墜地,哪怕已然胎氣穩固, 卻依舊閉門不出,好似完全不怕權柄被人奪了去。
奈何底下兩人都不是雄心勃勃的, 慶貴妃不消說, 向來唯皇貴妃馬首是瞻,她自己比起帳冊更熱愛看淫詞艷曲, 結果千斤重的擔子全落到郁宛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