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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魏佳氏垂眸不語,半晌,才輕聲道:「因為期許不同。」
哪怕和敬公主有意扶持汪氏跟六宮對抗,可魏佳氏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皇帝不過拿汪氏當玩物對待——人是不會為玩物傷心的,頂多因為容貌酷似而有些移情罷了。汪氏絕不會、也永無可能頂替富察娘娘的位置。
可那拉氏卻不同,萬歲爺最初對她是有過先皇后那般期許的,妻妾二字涇渭分明,他希望那拉氏能填補先皇后留下的虛空,只不過日復一日的現實令他愈發失望罷了。
是萬歲爺太過不自量力,以為富察娘娘的美名是信手拈來,可背後辛苦又有誰知?
至於那拉氏,她雖僥倖得到夢寐以求的一切,但很快又會失去這一切,都是命數。
第173章 祝酒
郁宛原以為皇帝經歷這場無妄之災會消停些, 好好蓄精養銳,怎料乾隆爺卻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才從圓明園避完暑回來, 立刻又要奔赴木蘭圍場了。
其時剛過完中秋,連皇太后都是一臉疲態, 哪還能撐著老骨頭陪兒子外出, 那拉氏便提出讓皇額娘留宮休養,乾隆愉快地准了, 還叫那拉氏不必跟去, 留下來盡孝最好。
那拉氏一眼便看出他本就沒打算讓自己陪同, 倒也不覺失望,只輕輕點了點頭。
貴妃也願留下協助皇后料理宮務。
眾嬪妃因著太后抱恙, 臉上不敢露出雀躍,但心裡依舊盼著皇帝能把自個兒捎上, 出宮機會難得, 伴駕更不容易,比起南巡那屈指可數的名額,秋獮總歸寬鬆多了。
可乾隆最終只點了豫妃跟惇貴人隨行,叫一眾嬪妃看著分外眼氣,豫妃也就罷了,好歹是蒙古出身,精通騎射,這個惇貴人怎麼事事都要摻一腳?
汪氏絲毫沒覺得自己拉仇恨, 反而沾沾自喜, 她去年十月方才進宮, 今年頭一遭就能陪皇帝去木蘭, 旁人嫉不嫉妒她才懶得管呢!
郁宛本來是不太想去的, 因今年秋獮比起往年已遲了近一個月,通常重陽前後就要回宮,算上往返時間,著實玩不了幾天,泰半都在馬車上受累了。
可阿木爾踴躍得很,叫她不忍打消女兒的積極性。比起自己小時候,阿木爾生活的環境已逼仄太多,好不容易能有個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還是滿足她罷。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八月十七日儀駕便啟程。
郁宛因為來過多次,對周遭早已熟極而流,汪氏卻像只活潑的狍子,看見什麼都得問一問,郁宛倒懷疑她忘了自己人設——富察皇后理論上應該是個幽嫻貞靜的大家閨秀罷?這汪氏怎麼唧唧喳喳的。
乾隆唇角勾起愉快的弧度,倒耐心同汪氏解釋起來。
郁宛心想,看來他也不是多在意汪氏性格,只要臉漂亮。有那麼一會兒,她抱著阿木爾想離花心大蘿蔔遠點,可隨即乾隆就跟個抓娃娃機似的伸手將阿木爾撈了過去。
阿木爾在他懷裡就很老實,瞬也不瞬地望著窗外風景,但這回汪氏就不敢隨意插話了,她已看出這家人多麼乖僻,那個小的尤其難纏,還是別討晦氣的好。
郁宛則早早躺在靠椅上閉目養神,她習慣了馬車內的顛簸,很容易就睡熟過去。
醒來卻發現身上多了張虎皮褥子,老虎的眼睛還嵌在上頭,金睛怒目,栩栩如生,驚得她一身冷汗,細看才知道是畫筆繪出的斑紋。
再看對面乾隆,依舊一副好整以暇模樣。
郁宛懷疑他是故意,「萬歲爺存心嚇我麼?」
汪氏笑道:「姐姐好歹是馬背上長大的,怎麼膽小如斯,看見大蟲都害怕?人家武松還能徒手搏虎呢。」
郁宛心說她能跟武松比麼?頂多就是個潘金蓮,這汪氏倒跟個碎嘴王婆似的。
郁宛也懶得睬她,有這會子吹牛的工夫,不如待會見真章——她阿瑪四格雖然名義上是個武將,但彼時在京擔任八旗都統的多為閒職,點卯上班、支取俸祿而已,何況四格生她的時候歲數已經不小,即便真想教她騎射,怕也是有心無力。
等到達木蘭圍場,汪氏很快展現出她卓越的風姿——她連一匹駿馬都不敢靠近,光是馬兒尥一尥蹶子,她就嚇得筋酥骨軟了。
郁宛壞心地朝皇帝擠眉弄眼,「您還不過去救救汪妹妹?」
乾隆瞪她一眼,轉身讓王進保將那匹駿馬牽走,再怎麼好為人師,汪氏的基礎也不像能學會的,回頭若嚇出病來,倒成了他的不是。
汪氏只能顫顫巍巍被扶回帳篷里休息,可看了一會兒二人縱馬馳騁的英姿,到底心猶未足,讓王進保給她牽頭溫順些的畜生來——這回成功地把腳踝給扭傷了。
郁宛覺得她可能有點小腦發育不全,有些人天生運動神經失調,不是勤奮能彌補的,她看汪氏還是別逞強的好。
汪氏則哭得梨花帶雨,本以為皇帝會跟來帳篷里安慰,怎料卻只是簡單地問了兩句,依舊跟豫妃那個狐狸精私奔了。
郁宛實在冤枉,真正吸引皇帝的可不是她,而是那一望無垠的草原——誰叫乾隆天生是個享樂主義者?汪氏指望他來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實在是打錯了注意。
郁宛也沒有照顧汪氏的義務,只有意放慢腳程,好讓阿木爾不至於跟丟。
可她對皇帝仍有點慍怒,「阿木爾還這么小,您怎能放心讓她自己騎馬?」
儘管韁繩的另一頭就握在皇帝手裡,可郁宛瞧著還是提心弔膽,這也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