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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嬤嬤們面面相覷,哪裡聽不出豫妃娘娘在威脅她們,生怕她們在十公主身上弄鬼,連忙正襟斂容,齊齊對郁宛立誓,「老奴們自當謹記,絕不使娘娘煩憂。」
開玩笑,誰願意到蒙古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她們只想混幾個養老錢,可不想把命都賠上。
郁宛方才一人賞了一掛金墜子,如此恩威並施後,阿木爾的功課便正式提上日程了。
乾隆掛念女兒,抽空也得過來瞧瞧,見院子裡井井有條,郁宛這個從沒管過事的居然將那幾個老油子治得服服帖帖,難免大為驚嘆——他向來知道這些人多難纏,仗著資歷深厚,大半還有點出身,等閒主子們都不放在眼裡,怎麼在永和宮卻乖得像兔子?
郁宛笑道:「怕被我送去蒙古啃草哩。」
其實勒扎特部有什麼不好?水草豐足,牛羊肥美,要不是當初那道聖旨,她都想一輩子留在家裡。
宮裡才是處處受限,但凡人多點的場合,想大聲笑笑都不能夠,她看這些人活到快入土都沒活明白。
乾隆睨著她,「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郁宛莞爾,「她們也不知道我之樂呀,所以我可沒嚇唬她們,是她們不能理解我的好意罷了。」
乾隆擰了擰她鼻頭,「油嘴滑舌。」
論詭辯,這位倒是罕逢敵手。不過他希望阿木爾能保留如今鮮活的性子,故而對郁宛的做派睜一睜眼閉一隻眼——日後阿木爾若是表現差勁,他也有理由堵言官們的嘴,不是愛女不肯學,是人家教得不好。
郁宛促狹道:「您還有空四處溜達呢,不該多陪陪惇常在去?」
大概也只有她能這麼平靜地跟他談論汪氏,因她對先皇后一無所知,乾隆在她面前也格外輕鬆,不必有任何愧疚或懊惱的情緒。
他便也坦然道:「魚在鍋里,還怕跑了麼?」
汪氏既進了宮,註定再也走不出去,他想什麼時候見面都行,只是眼下還不著急。
他當然聽說了汪氏在永壽宮學規矩,但也實在好奇,貴妃能將汪氏調理成什麼模樣——想見而又害怕見到,他跟富察氏成婚之前,懷抱的就是這種心情。
郁宛覺得皇帝連心態都年輕了幾歲,看來他要尋覓的不光是與富察皇后的鶼鰈情深,還有一去不復返的青春歲月。
男人至死是少年,這話當真不假。郁宛報以微哂。
*
雖然猜著惇常在的出道戰多半會一鳴驚人,但郁宛再想不到與惇常在第一個起衝突的會是忻妃,實在忻妃這段安靜得過分,自從毀容之後便閉門不出,哪知難得出來散步就跟惇常在撞上了麼?
小鈕祜祿氏當時也在現場,嚇得魂不附體,她本來想上去解勸的,可偏偏腳步就跟定住了似的——她還是頭一遭見到這樣明目張胆似的宮斗,昔年被瑞官女子在胭脂里下藥都沒這般震撼。
郁宛讓春泥給她倒杯熱牛奶慢慢說,自個兒卻忍不住道:「忻妃當真叫人掌了惇常在的嘴?」
小鈕祜祿氏雞啄米般點頭,雖然離得遠聽不太清她們說話,場面可是看得真真的,她親眼見忻嬪命兩個小太監將惇常在按在地上,又一個宮女執著戒尺上前行罰,臉都給抽腫了,嘴角沁出血痕來,惇常在倒還倔強得很,梗著脖子不肯跪呢。
郁宛聽著就十分懷疑,汪氏無論秉性如何,很不該剛進宮就這樣冒失,何況又是剛學完規矩的,「這事是誰起的頭?」
小鈕祜祿氏訕訕道:「誰知道,兩邊的人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多半是忻妃娘娘見惇常在年輕貌美,想壓壓對方氣焰,不曾想這回踢著鐵板了。」
連她都如此想,宮裡人自然更不消說,郁宛卻仍有點迷惑,難道忻妃竟是不想活了?
事情上報御前,皇帝的處置很快下來,兩人的侍女都不能勸阻主子,任由她們胡鬧,皆送到慎刑司去,看似是各打二十大板,可隨即皇帝卻頒下一道石破天驚的旨意:晉封惇常在為貴人。
大概是顧念舊情才沒有責罰忻妃,卻用這種方式表明了他的態度,惇貴人受賞,可見犯錯的絕非汪氏,那麼罪魁是誰昭然若揭了。
短短兩個月就封貴人,這在宮裡也算稀罕事,翊坤宮的晨會上不乏竊竊私語者。
舒妃更是頗有微詞,「萬歲爺當真寵愛惇貴人,這晉封速度都趕上當初豫妃跟容嬪了。」
郁宛不樂意自個兒被人當槍使,便微笑著對舒妃道:「姐姐太自謙了,要論晉封神速,誰比得上姐姐?二月初七入宮封貴人,六日後就封嬪,咱們拍馬都趕不上。」
舒妃輕哼,對郁宛的言語倒沒什麼不滿意,誰叫人家變相誇她,「那怎麼能一樣?我是什麼出身,汪氏又是什麼出身?區區一個包衣奴才,也敢跟總督府叫板了。」
她跟忻妃到底有些交情,難免代為之打抱不平。
何況她是正二品侍郎之女,又出身葉赫那拉大族,本就奔著嬪位去的,不過萬歲爺為了低調才多走了一道章程,好容易熬到妃位,如今讓郁宛這個蒙古貢女壓在頭上已經很不服氣,難道還得看汪氏這個包衣奴才的臉色麼?
舒妃憤然道:「皇后娘娘,您得勸勸皇上,這事根本不合規矩。」
那拉氏面有倦色,「聖旨已下,舒妃有何不滿就去對皇上說吧。」
舒妃自然是不敢觸雷霆之怒的,從鼻子裡嗤了一聲,便安安分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