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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乾隆睨著她,「草原那麼大,總會有地方棲身,還要朕替他操心麼?」
郁宛會意,這是讓塞音察克自生自滅的意思了,正好她們部族跟塞音察克有點私仇要報,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這可是奉旨行兇,怪不得人。
乾隆就看她唇角微彎,一副偷了蜜的小狐狸模樣,實在是慧黠又可愛。
忍不住摩了摩她的臉,「你沒有別的話跟朕說?」
郁宛怔怔道:「什麼?」
她本就是代人送信來的,要不是皇帝臨時提起,她連塞音察克之事都不知道。
看來是太遲鈍了,乾隆眼睛微微眯起,「關於惇常在,你不想問問朕?」
宛兒雖不學無術,卻在人情世故上格外練達,想必早已看出他對汪氏的不對勁,他以為她不說吃醋,至少也該有點好奇才是。
郁宛嘆息道:「不過是個小小常在而已,您要臣妾說什麼,難道這汪氏的美色能威脅到臣妾嗎?」
連容嬪進宮她都沒鬧過,這位更是心平氣和,若說年齡上的危機感,她雖然三十三了,可還是很漂亮,惇常在在她看來不過是個青瓜蛋子而已。
乾隆隱晦地覷著她,「你可知朕為何留下汪氏?」
來了來了,又到腦筋急轉彎的時候,郁宛在裝傻充愣與實話實說之間徘徊,最後還是選擇直言相告,這是她的優勢,她得保持下去,「是因為富察皇后?」
乾隆奇怪她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郁宛笑道:「長得像先皇后有錯嗎?萬歲爺要追思過往,惇常在也想光耀門楣,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且乾隆追憶的究竟是富察皇后還是那段光輝歲月也很難說,如果富察皇后不是在最好的年華故去,他未必會這樣懷念。
人總是對逝去的格外執迷,就拿郁宛自己來說,以前她不覺得草原上有什麼好,天乾物燥,清一色單調的蒙古包,四處是飄揚的沙土與馬糞氣味,恨不得早早逃離開去,可如今上了歲數,卻總是夢見那片廣袤無垠的地方——倘給她機會回去勒扎特部,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她跟皇帝最大的差別,大概在於一個懷念的是人,另一個懷念的是物,那也沒法子,誰叫她的前夫們都不夠瀟灑俊朗,否則她現在也能有個白月光了。
然後她就見皇帝微微地笑起來,矜持的,卻是飽含驕傲的,「您怎麼了?」
「無事。」乾隆擺手,眉梢自鳴得意的氣息分毫不減。
他應該能成為宛兒的白月光罷——必然如此。
*
陳進忠帶去履郡王府上的只有一句話,「殿下還記得四年前那場秋獮麼?」
四福晉並未覺得如何,秋獮不是年年都有麼,萬歲爺為何特意提起?
四阿哥聽後卻猛烈地咳嗽起來,果然如此,皇阿瑪當真是從那時起疑了他,皇貴妃死後對他的重用,不過是虛與委蛇,來降低他的戒心而已。
可他能怎麼辦?向皇阿瑪解釋九州清晏走水並非他手筆?一步錯步步錯,皇阿瑪斷不會相信的。
若是跟五弟那般救駕有功倒又好了,但,即使重回一來,四阿哥也沒信心能做到五阿哥那般——他尊敬皇阿瑪,但他更惜命,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冒險。
在這場手足之間的比試里,他終究敗了呀……
四阿哥迅速地委頓下去,消息傳到宮中,皇帝也只是命人好好診治,並未收回成命,過繼之事,依舊按部就班地布置下去,直到塵埃落定。
四福晉再想請旨進宮,婉嬪卻不敢見了,只憂心忡忡地道:「萬歲爺也忒忍心,四阿哥病得這樣急促,不如先在宮裡養著,等明年再搬不是更好?」
郁宛道:「姐姐不是已經讓永璇永瑆到府上侍疾?相信履郡王會痊癒的。」
四阿哥跟三阿哥的情況還不太一樣,三阿哥那是額娘新喪,弟妹又已各自成家,自然沒了那股支撐下去的心氣;四阿哥卻還有兩個弟弟要操心呢,永璇雖然娶了大學士尹繼善的女兒章佳氏,可夫妻感情卻不甚和睦,還被章佳氏看不起,尹繼善是個能人,往來多是年輕有為之輩,永璇因著那條殘腿緣故,註定只能當個閒散王爺。雖然人物生得還好,可章佳氏這樣家門薰陶的女子,怎甘心嫁個庸庸碌碌的男子?雖然礙於皇命不得不成婚,但恐成一對怨偶。
永瑆的婚事更是八字都沒一撇兒。
有這兩塊心頭大石壓著,四阿哥不好也得好起來。人這一世,有誰能只為自己而活?
婉嬪聽後方才放下心來,她一向憐貧憫弱,拿四阿哥也有當他半個養子的意思,眼看一家子落得如此下場,何其可悲——這會子倒是慶幸淑嘉皇貴妃早亡,她那樣驕傲的脾氣,若得知永珹會被過繼,恐怕氣也得氣個半死。
婉嬪道:「妹妹可有到萬歲爺跟前探過口風麼?皇上對惇常在究竟是怎麼個意思?」
她看這汪氏很有些不放心,憑空冒出來的新寵,還跟先皇后長得忒像,這機緣未免太巧妙了些。
郁宛輕快地甩了甩手帕,「隨它去罷,船到橋頭自然直,憑他天崩地裂,你我自得其樂便好。」
先前為了個跟慧賢皇貴妃長得像的陸五小姐都鬧得不可開交,汪氏更不消說了——富察皇后跟慧賢皇貴妃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他可以有很多個寵妾,卻只有這麼一位深愛的妻子,可想而知,受傷最大的將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