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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言畢才發覺自己問了句蠢話,伊福晉進宮是要遞帖子的,上頭不批准她定得吃閉門羹,可見皇帝早料到有此一出。

    郁宛便訕訕道:「伊福晉來時臣妾恰好在婉嬪宮裡,不得已打了個照面。」

    她雖不知四阿哥到底犯了什麼錯,但可想而知一定是件很嚴重的事,才會讓皇帝如此生氣,如無必要,她也不想趟這趟渾水,只是伊福晉實在可憐,郁宛不忍見她太過失望。

    乾隆哂道:「伊福晉真是糊塗,這樣的喜事,她該好好勸永珹才是,怎麼還跟著胡鬧?朕讓永珹為他皇叔盡孝,難道倒成了錯處?」

    郁宛心內腹誹,您這是借花獻佛,拿自家親兒子做人情,人家當然不願意,便是伊福晉心裡恐怕也有點介懷——本來淑嘉皇貴妃早亡,上頭沒婆婆管著多自在,如今倒憑空多了位出身高貴的繼祖母,這位繼祖母可是沙濟富察氏家的,乃富察氏中最顯赫的一支,換做她是伊福晉也得掂量掂量,何況另外幾位庶祖母也都不是好惹的。

    考慮到這些繁雜的人際關係,郁宛便覺頭皮發麻。

    乾隆自是不會想到這些,一個小女子的幸福也不在他思考範圍內,不過宛兒這番見解還是令他饒有興味。

    但他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乾隆道:「朕會讓陳進忠給四阿哥府上帶句話,之後伊福晉想必不會再來煩你。」

    郁宛八卦之心再起,「什麼話?」

    乾隆睨著她,「秘密。」

    總得治治她好奇心,省得她總幫這幫那,連自個兒姓什麼都給忘了。

    郁宛撇撇嘴,不說就不說,她才不稀罕呢。

    倒是桌上那幅輿圖吸引了她注意,她一眼認出是蒙古地形,立馬緊張起來,皇帝這是要攻打蒙古,像對回疆那樣?

    這可比四阿哥的事嚴重多了,她一點也不想家鄉遭遇戰火,根敦、薩日娜、她的兄弟們,還有羊圈裡那百十頭雲朵似的大肥羊!

    這些她統統都得守護。

    乾隆就看她臉色立刻放柔了,眼神也變得波光粼粼起來,是在考慮用女性的法子讓他改變主意?

    她這是要背水一戰呀!

    乾隆幾乎笑破肚皮,等到欣賞夠了,才挑出桌上一封奏摺扔給她,「你自己看。」

    郁宛先用眉梢詢問了一下,真的可以嗎?待得到准許後,才大著膽子翻開。

    胸中憋著的那團氣也漸漸放鬆下來。

    原來皇帝想收拾的並非勒扎特部,而是達瓦達仕部,自從慎嬪縱火案後,乾隆就對達瓦達仕部頗有微詞,可巧就有人告密,說塞音察克新立的世子並非他親生,而是外頭撿回的野種,這麼一條混淆血脈的罪名,足以要了塞音察克的老命。

    這瓜讓郁宛吃得有點消化不良,「摺子里所說是真的嗎?」

    乾隆點頭,「朕已派探子密查,的確屬實。」

    至少月份就不太能對得上——塞音察克本人說不定也有所知覺,但他這把歲數未必還能再生出個兒子,與其讓德穆齊的位置旁落,還不如將錯就錯。

    郁宛嘖嘖有聲,這不正是幾年前薩日娜對穎妃傳的閒話麼?她本來以為她娘是信口胡謅,沒想到還真應驗了。

    可能她們家有個祖傳的烏鴉嘴技能。

    郁宛道:「那您的意思該如何處置?」

    乾隆忖道:「塞音察克自然得趕下台,朕想,不如讓你父親總領勒扎特跟達瓦達仕兩部……」

    話音未落,郁宛便乾脆利落地道:「我父親年事已高,萬歲爺還是另請高明罷。」

    天上可能會掉餡餅,但也得看有沒有能力消化。至少她不覺得根敦是個心懷壯志的,雖然塞音察克倒霉她們全家都很高興,不過讓父親去接受塞音察克留下的爛攤子,郁宛覺得這福氣還是給別人的好。

    累不累還在其次,根敦若做了兩個部族的德穆齊,手底下的權力未免也太大了,郁宛總覺著不是什麼好訊號,還是安安穩穩當個純臣最佳。

    乾隆看她的目光就更欣賞了。

    第162章 比較

    郁宛唯恐皇帝堅持重用根敦, 再三勸說,不惜給阿布挑出許多毛病來,諸如遊手好閒、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等等。

    乾隆失笑, 「做女兒的怎連生父都詆毀?」

    郁宛道:「臣妾是知無不言,在家從父, 出嫁從夫, 當著您的面還要妾說謊嗎?」

    她自己當然是不按三從四德那套的,不過是話術——她都這麼給根敦上眼藥了, 皇帝若仍固執己見, 未免太說不過去。

    乾隆知道她真心想辭, 遂不再勉強,卻仍笑道:「這是你的意思, 你父母未必這麼想。」

    郁宛自信滿滿地道:「才不會,他們也巴不得偷懶呢。」

    年過六旬的人, 誰不想享點清福?根敦若真有野心, 當初也不會率部族投靠清廷,直接就跟準噶爾交鋒了。

    乾隆至此無話,他本意想將勒扎特部與達瓦達仕部並成一個,方便統轄,不過維持現狀也好:各部族間勢均力敵,才更有利於太平。

    遂口述一道手諭,讓李玉幫他記下,卻是要從塞音察克的旁支中挑個合適的取而代之, 新德穆齊實力愈是弱小, 愈只能牢牢依附於大清, 到時候再讓根敦從旁敲打一二, 相信會很老實。

    郁宛道:「那麼塞音察克本人呢?」

    聽皇帝的意思只是從德穆齊的位置上趕下來, 並無其他制裁動作——可能考慮到慎嬪新喪,對母家太苛刻會顯得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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