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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不過乍一見面仍難掩震撼,那拉氏定定神,「諸位妹妹進宮可還安好?」

    那兩個回部女子萬歲爺只把她們當擺設,她們自己也很安分隨時,反正送回去阿里和卓也不會善待她們,還不如踏踏實實跟著容嬪養老——二人的滿語都是新學的,磕磕絆絆,好歹意思表達還算清楚。

    汪氏則略帶了絲羞怯道:「咸福宮寬敞,卻實在冷清,臣妾也想跟眾姊妹作伴。」

    不知情的聽了都覺得她在凡爾賽,魏佳氏則從善如流地道:「妹妹若覺寂寞,不妨常來永壽宮走動,本宮隨時歡迎。」

    汪氏喜不自勝,立刻起身施禮。

    郁宛微有點納悶,憑魏佳氏跟先皇后的熟稔程度,難道沒看出汪氏跟富察長得像?怎麼臉上半分詫異也無?

    那拉氏看了貴妃一眼,「既如此,教她規矩的事就由妹妹來做吧。」

    至於福常在寧常在交由容嬪約束就好——反正以後不太會有面聖的機會,不怕她們出錯。

    魏佳氏雙手交疊握在衽前,姿態柔美地應了聲是,當初同批伺候先皇后的宮女裡頭她便是箇中翹楚,這點責任當然難不倒她。

    她一定會好好調/教汪氏的。

    從翊坤宮出來,郁宛便問慶妃,「姐姐覺得惇常在眼熟麼?」

    慶妃知曉她是何意,不過她進宮的時候富察皇后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臉頰也深深凹陷下去,跟汪氏此刻人比花嬌的模樣當然不像。

    婉嬪則道:「先皇后向來端莊持重,豈是這惇常在所能比擬?」

    富察氏當皇后自是心服口服的,闔宮中人無不尊她敬她,不過郁宛猜測她私底下在皇帝面前應該不止這副模樣——只瞧那拉氏便知了,乾隆是不會太待見一個冷脾氣的皇后,應該多少有些閨房之樂。

    汪氏,想必契合了先皇后小女兒情態的那一面吧。

    郁宛還真想聽聽先皇后是怎麼為人處世的,在她這樣的位置,究竟怎樣才能滿足所有人的標準。儘管完美的表象之下,富察皇后本人似乎並不快活。

    *

    汪氏至此就在永壽宮學起了規矩,乾隆並未如何插手,大概吸取了陸五小姐的教訓,他對汪氏始終是有點審慎的,又或者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待她——富察皇后的神韻究竟不是誰都模仿得來,汪氏生得再像,終究不過徒有其形而已。

    十一月,乾隆爺擬旨將四阿哥永珹出繼給履懿親王允裪為嗣孫,降襲履郡王,這位履懿親王乃是康熙帝第十二子,其生母定太妃萬琉哈氏則是整個大清王朝最長壽的后妃,可惜這位允裪王爺膝下六子皆是幼年早夭,一個都沒能保住,皇帝憐其無後,早就有意從旁支中過繼一個。

    不曾想最後捨出了自己的親生血脈。

    這對四阿哥自然是個噩耗,三阿哥去後,他名義上已是皇帝長子,近兩年又得重用,將來最少也能封個親王,怎麼也不該犧牲他去給皇叔們傳承香火,何況還是降等襲爵!

    四阿哥本就沒好全的身子,一夜之間更壞了幾分。

    四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急得抓耳撓腮,到處求告無門,最後也只能求到婉嬪跟郁宛這兒來。

    郁宛對這種事向來獨善其身,「過繼不過繼的,咱們既非四阿哥生母,也不是嫡母,她怎麼不找太后娘娘相商?」

    婉嬪嘆道:「那也得她進得去才行。」

    太后近來禮佛,關閉了慈寧宮的大門,特意交代不許閒雜人等叨擾——大概就是怕伊福晉尋她說情,經歷了六阿哥那出,太后還有什麼不明白,皇帝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這事已是板上釘釘了。

    那拉氏則跟皇帝感情淡漠,便是答應了作用也有限,何況那拉氏也正為惇常在焦頭爛額。

    婉嬪道:「伊福晉也不是非要萬歲爺收回成命,她就想問個明白。」

    憑什麼不是其他更小的皇阿哥們,而是她家爺——難道皇帝就這樣忌憚他的長子,非將其逼死不可麼?

    這後半句話,伊福晉自是不敢說出口的,不過眼裡分明就是這層意思。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她不過是一個深愛丈夫的女子。

    郁宛被伊福晉赴湯蹈火的架勢打動了,決定幫她去問問。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不顧一切的感情,四阿哥或許不是個好人,但至少他對伊福晉應該是不錯的——伊福晉沒生下一男半女,本來過不過繼都礙不著她什麼,她卻肯鼓起勇氣進宮,想必是士為知己者死。

    郁宛讓王進保給他師傅帶了句話,待皇帝那邊得空後,自個兒便拎著一食盒點心到養心殿去。

    乾隆正在批閱奏章,郁宛目不斜視,那奏摺上的東西她是半個字都不敢看的。

    不過開門見山也太突兀了些,郁宛就道:「萬歲爺,臣妾幫您研墨罷。」

    乾隆微微頷首。

    郁宛就手將墨條和硯台拿過去,本來裡頭還剩半池子,郁宛磨了一會兒就滿了,閒著沒事幹,索性又找了個抹布東擦擦西擦擦,把博古架上的細胎瓷都一個個擦得精光鋥亮。

    她這樣磨磨蹭蹭,乾隆就猜著無事不登三寶殿,本來還以為汪氏激發了她爭寵的鬥志,哪知側耳細聽了聽,卻啼笑皆非——還是一樣愛管閒事!

    他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就道:「你見過伊福晉了?」

    郁宛驚得抹布差點掉在地上,趕緊拾起來撣了撣上頭的灰,「您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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