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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03:23 作者: 天行有道
    郁宛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生孩子果然是對女人的摧殘,貴妃前頭生了那麼多個,依然難免面臨這種情況,若是現代醫學有剖腹產倒又好些,古代卻只能硬挺——生與死,全憑運勢而已。

    郁宛深吸口氣,「醫者父母心,無論如何,你都得保住貴妃,先看看情況可有好轉跡象,若實在別無良策,再照你說的辦。」

    杜子騰答應著,掀簾又進了產房,頭上汗水蒸騰出道道白氣,看著甚是滑稽又淒涼。

    這廂郁宛卻讓小桂子去南三所將十五阿哥抱來。

    慶妃驚道:「你想做什麼?」

    十五阿哥才兩歲,這大雪天又朔風刺骨的,怕是要凍死他,便著了風寒也不妥。

    郁宛神色堅決,「姐姐,為今之計,也只有琰哥兒能幫貴妃娘娘了。」

    她看得出魏佳氏是個很愛孩子的人,至少很愛十五阿哥——不管她對永琰抱著何種期許,這個孩子都是她人生信條的一部分,也是她前進路上的一大步。

    她相信魏佳氏不會就這樣放棄。

    慶妃慢慢鬆開握著她胳膊的手,頹然道:「宛兒,我信你。」

    郁宛拍著她的手背,幫她撫平心緒,「別擔心,會沒事的。」

    等小桂子頂著冰天雪地將襁褓送來,郁宛立刻叫人抱進產房,說什麼都得讓魏佳氏強撐著看兩眼,她若是死了,十五阿哥只怕得落得永璇永瑆一樣下場,難道她也要眼睜睜看著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兒認別人當娘?

    小桂子抖了抖頭髮上的雪珠子,在廊下用力跺了跺腳,「南三所的婆子還攔著不許我進呢,虧得我態度強硬,抬出娘娘的旗號來,她們這才不敢犟聲了。」

    郁宛忍俊不禁,「只怕她們還以為本宮要對小阿哥不利呢。」

    不過她當惡人反正不是頭回了,不在乎多條罪名,頂多也就是從趙飛燕變成趙合德——以前只是狐媚惑君,如今都敢謀害皇子了。

    她看看經過一個冬天愈發豐腴的腰身,嗯,確實挺像趙合德。

    慶妃被她孤芳自賞的小品弄得想笑又不好笑,真是,害得人都緊張不起來了。

    好在結局尚算圓滿,許是十五阿哥露面給貴妃注入了動力,魏佳氏拼著一口氣,總算生下一個呱呱墜地的男嬰,杜子騰同樣鬆了口氣,這事本來不該他管,都怪豫妃娘娘拖他下渾水,辦好了是立功,辦不好可就是殺頭重罪了。

    想起先前辜負自己的張家小姐,杜子騰決定說什麼都要說一門比張家富貴十倍的親事,好讓那父女倆瞧瞧他有多麼出人頭地——當然,一切聘禮費用都由豫妃娘娘包攬。

    郁宛滿口答應不迭,她這回救下的可是皇帝跟貴妃的孩子,怎麼也得那兩位掏錢也是,反正都是不差錢的人,隨便杜子騰怎麼勒索去罷。

    她這會子也有些困了,便問慶妃,「咱們一起回去?」

    慶妃道:「我想多陪陪貴妃姐姐,你先走吧。」

    又有點不好意思,「方才多虧你在,我真是慌得六神無主,什麼忙都幫不上了。」

    郁宛打著哈哈,心想她也沒見過慶妃這種人,好似貴妃肚裡懷著她的骨肉一般——怕是乾隆爺在場都未必能有這般著急呢。

    郁宛也不打攪她倆相處了,只帶著小桂子撤退,回去還得煮些薑湯去去寒氣,還有婉嬪穎妃那頭得叫人送個口信,省得她們牽腸掛肚。

    春泥得知貴妃平安生產,先念了聲阿彌陀佛,看來這個年是能安心度過了,雖說宮裡生孩子不拘時令,可若年底撞上喪事,賞賜免不了也得大打折扣,一年到頭辛苦,不就盼著這點微薄的獎賞麼?

    新燕嘆道:「怕是未必能消停,貴妃這胎生得不順當,回頭清算起來,不知該誰受罪。」

    郁宛也這麼想,魏佳氏絕非忍氣吞聲的性子,就算當宮女時如此,如今成貴妃了早已無須再忍,只這事實在透著古怪,到底是誰要跟貴妃過不去呢?

    兩日後御駕返程,乾隆爺已得知來龍去脈,臉色果然陰沉了幾分,魏佳氏懷的是龍脈,就算有人要跟貴妃過不去,也不該跟他的骨血過不去,首當其衝懷疑的自然是皇后——是她讓容嬤嬤去太醫院點的人,那林太醫不是她故意要走的還能為甚?

    那拉氏只覺得心頭都涼了半截,她自認不如富察氏那般賢惠妥帖,能將他的嬪妃兒女照顧得面面俱到,可也不至於疑心她要害死貴妃和她的孩子。

    根本她都沒見過林致遠幾面,每日來為永璂看診的也不見他蹤影,那拉氏又不會一個個盤問過去,誰知道他是專職伺候貴妃的?

    問容嬤嬤,容嬤嬤也只道她讓太醫院送幾個人過來,可沒指名道姓是誰,怎料這林致遠會眼巴巴地跟上?

    「他但凡說一句呢,我就讓他退下了,誰知道他跟個鋸嘴葫蘆似的。」容嬤嬤亦覺憋屈得慌。

    那拉氏輕聲道:「是啊,他為什麼不說呢?」

    這正是最值得疑慮的地方,好像他是迫不得已似的,可明明沒人強迫過他。

    但若說貴妃故意行此招陷她於不義之地,就連那拉氏也不能相信,哪個女人會拿親生骨肉冒險?何況魏佳氏當時情況緊急,差一點就死過去了。

    容嬤嬤臉上分外不安,「娘娘,咱們是否該主動向皇上解釋?」

    「有什麼用呢?」那拉氏輕嘆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貴妃也的確九死一生,皇上只會追究是誰讓貴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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